转了好几趟车,关瑾年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村里。
这个点他妈妈还在做晚饭,没空来村口接他,只能拖着行李箱步行回去。
走着走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喇叭声。
关瑾年回头一看,是他一个远房表叔,骑着辆三轮车,缓缓减速后停在他旁边。
“年仔刚回来啊?上来吧我捎你回去!”
关瑾年把行李箱抬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谢谢表叔。”
农村普遍比城里凉快些,吹着风还有点冷,他吸了吸鼻子,把手揣进兜里。
“年仔回来休息几天啊?”表叔跟他寒暄道。
关瑾年回答道:“这阵子我应该都待家里不出去了。”
“不去也好,家里生意还得靠你们年轻人,我们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表叔感叹了一句。
“表叔,是我们村不好卖还是整个县都不好卖啊?”
“都不好卖,不止我们。”表叔满脸愁云。
关瑾年摩挲着指尖,看着不远处的果林若有所思。
“上个月咱们村里不还挑了几个人,去县里上那个什么电商直播课嘛,都是上头组织的。”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起码上头也是扶持这方面发展的。
“表叔,过几天借你那片果林给我拍视频可以吗?”
“可以啊,随你折腾!”
说话间,三轮车开到了他家院子门口。
“行了,我也回家吃饭了,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上我家找我就行。”
关瑾年提着行李箱跳下车,“好,谢谢表叔。”
再次道谢后,他目送三轮车开走。
关瑾年回到屋里,把行李箱放好,就冲厨房里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洗手吃饭吧。”
关母端菜出来,看着儿子满眼都是欢喜。
他们吃着饭,闲聊了没两句,就听见关母问了一句:“你那个直播准备怎么弄啊?”
关瑾年皱了皱眉,心里不太舒服。
他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才回到家,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一点也不想聊这些。
“我心里有数,你别问了。”
这语气有点冲,关母愣了一下,搓了搓手讪笑道:“诶,好好,我不问了。”
关瑾年悄悄抬眼看了看他妈妈,瞄到女人眼角的皱纹,抿了抿唇。
“就是先拍点短视频,把账号数据做起来,有一点观众基础了,直播才能卖得动货。”
他表情有些别扭,盯着眼前那盘青菜,像是要把碟子盯出个洞来。
“我跟表叔说借他的果林拍视频,过几天我就列个章程出来,你不要急。”
关母连连点头,应声道:“好,妈妈不催你了,你慢慢来。”
“……嗯。”
关瑾年用筷子戳了几下碗里的米饭,没有再说话。
*
接下来几天,关瑾年时不时出门转一圈,主要是去果林那边踩踩点。
他其实已经有想法了,在网上买了些古风道具,研究了两天视频脚本,做好了拍摄计划。
等他准备好,快递也到了。
关瑾年挑了一套麻布古装换上,扛着拍摄设备去到果林。
本来以为自己作为一名短剧演员,现在转行当博主,拍个短视频会难到哪里去?
想得很好,但拍出来的效果却始终达不到他的预期。
没有专业打光,没有导演掌镜,拍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看,就连他的服饰都显得劣质。
关瑾年在林子里捣鼓了大半天,身上折腾得全是泥草,衣服还被树枝刮破了,结果一个能用的镜头都没有。
录的最后一遍,被突然蹿出来的大黄狗打断,他猛地踢飞脚下的石头,惊得狗子汪汪吠叫起来。
暮色渐浓,光线暗得没办法继续拍。
关瑾年闭了闭眼,情绪在崩溃边缘徘徊。
最后还是忍了下去,拖着设备回了家。
关母也刚从工厂回来,看儿子垂头丧气,想问问情况,但又怕他生气。
“年仔,晚上想吃什么?”她试探道。
关瑾年没心情吃,把设备扔在沙发上,闷声闷气地说了句‘不吃了’就回房间了。
他没看到身后关母担忧的眼神,手机连上了相机的蓝牙,一遍遍找勉强能用的镜头,用这些镜头剪了个成片出来。
但视频质量很差,比那些小成本烂片的效果还要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搞抽象。
关瑾年自己都看不下去,一股脑把这些素材都删光了。
他把手里电脑扔到床头柜,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窗外蟋蟀声此起彼伏,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关瑾年用枕头捂住脑袋,本来想躺一下晚点再起来,没想到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关瑾年是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出房门一看,家里来了一群人。
“年仔起床啦?”那天搭他回家的表叔也在。
“听你妈说你衣服刮破了?”他大伯娘一手拎着他的旧戏服,一手提了个篮子,“没关系哈年仔,我拿了布料过来,给你做件新的。”
关瑾年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他妈妈的声音。
“是啊,别看你大伯娘这样,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在成衣店上工的。”关母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鸡蛋羹。
几个伯伯坐在院子里喝油茶,听到关母这句话,纷纷表示他们也是来帮忙的。
“你妈昨晚都跟我们说了,拍那个视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等下你尽管使唤我们就是了,不着急这一两天的,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