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雍并未被博图留下,而是连杀三人,冲出重围。
离开坟场后,他并未立刻回到周家,而是绕去了丽云堂。
就在他击杀旁人时,后背被博图的刀划伤,万一被人发现,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浮生被庭院里细微的动静惊醒,立刻翻身而起,抄起床边的长剑。她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到了门口,正准备动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
“是我。”
是周时雍。
浮生松口气,说声稍候,放下长剑,穿好外袍,点灯之后方才打开房门。
一道清冷寒气随着周时雍的身影一起闪进屋内,擦身而过之际,浮生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举灯一照,看见周时雍黑色夜行衣上沾满血迹,当即心头一跳,急问:“你受伤了?”
周时雍低头看了一眼,解释道:“不是我的血。”
如此多的血迹溅在衣服上,看来是有一场恶战。浮生放下灯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如非事情紧急,他不会半夜三更突然来访。
周时雍把长剑放在灯盏旁边,“你应当也听说了,昨日有一位自称是大昭奸细的汉臣,当街刺杀完颜洪。”
浮生点头,因为被刺的是南天王,事情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她自然也听闻了消息。
“刺客是杨复。”
“杨复?”浮生在血书上见过这名字,惊讶道:“他为何要自曝身份?”
周时雍解释了杨复的目的,以及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浮生听完只觉得后怕,万一杨复被下摄魂针供出所有,万一钟家驹不肯帮忙说假话,万一周时雍在坟场被完颜洪擒住……
她忍不住怒道:“我不明白宇文忠和杨复为何要营救李徽,那个无能懦弱自私卑鄙的混账皇帝,他没有保护过他的百姓,他的臣民,他只配去死!你根本就不该去取杨复留下的东西,就应该让李徽烂在长清宫里!那才是他应得的宿命。”
周时雍没有反驳浮生对李徽的评价,也没有讲述“君辱臣死”的大道理,只是平静听她发泄完毕,方才扯了下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北戎每年逼迫临安交出五千两黄金和三百匹丝绢,以及茶叶瓷器等物用做国主李徽在长清宫的开销。谁都知道,这笔钱是郎主以国主之名进行敲诈,根本不会用在国主身上。可临安府的陛下却不得不从。无论是兄弟之情还是君臣之道,他都无法拒绝,更何况他的皇位来的不够名正言顺,他害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若能把李徽救出去,一来可以大振民心,二来北戎也就没有由头再勒索钱财,临安可省下这一大笔钱财用作军需。”
浮生没好气道:“依我看,不如杀了他更省事,何必大费周章救他出去。”
周时雍正色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可在外人面前说。”
言下之意,他不是外人?浮生的火气居然很神奇也很诡异的被这句话给掐灭了。
她看了看周时雍的剑,不解道:“博图为何会知道杨复的东西埋在坟场?会不会是完颜洪利用杨复来下套,故意引你们去取东西?”
周时雍摇头,“杨复的家人悉数被完颜洪和博图所杀,他绝不可能叛变,更不可能会帮完颜洪下套。可能是他画在墓碑上的那只大雁,被人发现了端倪。”
只有孤雁才会猜到那只向南而飞的大雁是什么意思,寻常人不会注意到,更不会多想。
周时雍:“被杀的汉臣家眷都埋在那里,一定是有孤雁前去祭奠家人,看见了杨复在妻子墓碑上画的那只大雁,猜出了杨复的身份。”
浮生:“那只大雁必定是杨复近几日才画上去的,你只要查出这几日去过墓地的汉臣都有谁,一定能找出这个人。”
“我会查出此人,当下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帮忙。”
浮生当即双手抱臂作出防备姿态,“我就知道你深夜前来准没好事。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为了长清宫的皇帝卖命。”
周时雍目光恳切,“不是帮他,是帮我。你肯么?”
浮生反问:“什么忙?”
“我后背被博图砍了一刀。”
浮生脸色一变,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方才还没来及的说。”
浮生又急又气,“你不会先说要紧事!那些乱七八糟的等会再讲。”
周时雍笑笑道:“不要紧,伤的不重。”
浮生上前扯住他的胳膊,让他侧过身去,见其后背上有一道洇开的血迹,只是黑色衣服不太明显,她方才只注意到他身前的那些血迹。
“脱下衣服让我看看。”
周时雍忙道:“不用看,当真伤的不重。”
“少废话,给我脱了。”浮生不由分说扯住他的衣襟,往两边一拽,周时雍没想到她如此大胆豪放,连忙按住她的手想要阻止。
浮生面如寒玉,莹莹美目透出怒意,“你一个男人扭捏什么,我让你脱你便脱。”她险些冲口而出,你光着上身在河里洗澡的样子,我早八百年就见过了,有什么稀罕。
周时雍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凶悍一面,一愣神的功夫,浮生已经剥开了他的夜行衣,继续剥他的中衣。
浮生气急心切之下,动作粗暴,手指毫不意外触碰到他的身体,周时雍感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异样慌乱,下意识地伸手去捂衣服。
浮生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冷哼道:“怎么,你是天上的神仙,被凡人看一眼,仙体就要变成肉体凡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