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始终未从曹草身上移开,她面临突发情况的果敢与冷静,杀伐间的干脆利落,都像是早上的晨钟,在他的灵魂上震动。
曹草松开对德全的钳制。
德全如获大赦,踉跄着跑开。
两拨人分隔开,各为其主。
“少主,德全做什么都是为了曹家,其实……其实您是主人的孩子,只是主人后来进宫,宦官之身不方便将您带在身侧,让您在曹家旁支中长大,也是想你能有个更好的出身,至于后来的事,也并非主人所愿。古之圣贤孔子曾言,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少主,您是读过圣贤书的,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父亲,您不能不救他啊。就算不救他,可咱们曹家一族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家族的荣耀就落在您的肩上。您若被妖女迷惑,就这么走了,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德全带着全部黑衣人跪在地上劝人。
“我没想走。我若想走,也不会让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曹东东低头看向他,“恢复曹家荣光,此事我从来没有动摇。只是从现在开始,你的主人要换了。曹天骄是我生父与否都不重要,从现在开始,我才是曹家真正的主子。”
“那曹草……”
“我杀不了,你行,你去。”
曹东东甩手起身,带着人先行一步,临走前看眼另一边的人,她似乎收到了一封信。
那是一封血迹斑斑、装了三层的信。
“死了多少人?”曹草讲信拿在手中。
白纸上血渍斑驳,但字迹却依旧清晰。
来的两个人被她初步救治过,可他们身上的刀伤还在流血。
“死了五个。”年长一点的人回复道:“但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小姐,姜玉郎确实是冷雨夜将军的孩子。”
“我知道。”曹草拿着的信封上有他这些年辗转逃亡的记录。
因为姜玉郎出生比她早,又在事发后被菜花婆婆带走,行迹不定。
这才导致冷家人只找到尚在京城的曹草。
“那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少爷?”
年纪小的男人问道,说话间胳膊上的纱布还在往外渗血。
“这件事我会跟阳叔商量,我先给你们找地方治伤,然后送你们回去。”
曹草将两人带回房间,随后确定曹东东那边的人已经离开,才将人辗转安置在本地老乡家中,直到隔天凌晨,阳叔才将人带走。
她再回客栈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曹东东还像在王宅的时候,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等她。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门口,看到曹草进来,缓缓开口:“时候到了,该醒了。”
曹草目光低垂,没有回答。
“现在就走吗?”曹东东站起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到她身侧。
她还穿着昨天的血衣,可人却如江水一般澄净。
“我还要去接翠花。”她顿了顿,轻声问道,“要不一起回?”
“我就等你呢。”曹东东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甚至笑起来,念叨着,“我都找好车了,回去能舒服点。”
他边说,边将收拾好的包袱拿在手里。
随后,像来时那样,两人牵着这手离开冰凉沟这块得到做了场短暂美梦之地。
二人心里都清楚,回去之后,将要面对的就是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