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陈家一直占港城经济半壁江山,早年高调慈善,锋芒毕露,更借势将商业帝国拓展到海外,版图稳定后逐渐藏锋敛锷,陈远峥上任后更是愈发低调。
偶时听闻陈先生出席场合,却从甚少公布照片视频,神龙见首不见尾,仅某些政要场合,会有几张官方图,但也是远景糊图,身长玉立,却瞧不清具体容貌,像风霜模糊的神像。
要说闻岁之对这位陈先生毫无兴趣,那自是不可能。
神秘下催生的好奇让人不自觉去关注。
陈远峥从首排起身,曲臂扣起西装扣子,拾阶而上,他一身黑色西装,内搭纯黑衬衫和缎面马甲,左胸处叠一两角式暗纹口袋巾,与领带同色。
站在棕色发言台后,他微俯低身子,凑近话筒,抬眸看向台下,顶光将他深邃立挺五官照亮。
他眉毛浓密,眉眼轮廓立体,细窄双眼皮衬得眼神愈发深邃,微长眼尾带起一份冷肃,鼻骨高挺,嘴唇微薄,侵略且压迫。
开口是很标准的RP,低稳沉磁。
“Good afternoon to our distinguished guests, I’m Lucian Chen.”
闻岁之闻声小幅度扬了下眉,抬手压紧几分耳机,瞬时开始口译,目光透过面前的玻璃,遥遥落在长身而立的男人身上。
“尊敬的各位嘉宾,下午好,我是陈远峥。”
陈远峥的讲话简短,几分钟便结束,他下台后并未落座,而是直接离场。
他是最后一位,很快主持人便上台总结致辞。
摘下耳机,关掉话筒后,周今宜终于不再按捺心情,边收拾东西边惊喜地说个不停,像风不断吹过风铃片,“陈先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虽然看糊图就知道帅,但这也太帅了!不光好看,身材也很出挑,窄腰长腿比例超绝!”
“而且还很有钱!”她把空了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咚一声像是应和。
闻岁之拎起包,推开同传箱的门往外走,闻言笑着补充,“声音也挺好听的。”
周今宜垮了垮肩,“你说老天给他关了哪扇窗?陈先生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烦恼吧。”
闻岁之把滑下的外套往臂间移了移,看着她生无可恋的表情,拎唇轻笑道,“会有吧,不过陈先生跟我们的烦脑肯定不同。”
“说的也是。”
走出会场,两人刷卡按亮电梯按键。
电梯里挤满了人,周今宜不敢高声,缩在电梯一角同闻岁之咬耳朵,“口译就这点好了,能看到点平时看不到的。”
闻岁之卸力靠在电梯厢壁,脊背微弯,压低声音玩笑道,“还能预防阿尔兹海默。”
周今宜噗嗤一笑,肩膀颤了颤,笑着说最好是。
恰逢下班高峰,柏油路车笛长鸣,人潮攒动,暑气未盛,但仍蒸得人生腻,落阳像刚出炉的鸡蛋戳破了薄膜,浓郁流心撒了一地。
两人没力气挤地铁,干脆叫了的士,站在IBC旋转门前的阴凉处闲聊等车。
没一会儿,一侧地库驶出一辆纯黑色RollsRoyce,车子绕过喷泉,朝她们面前缓慢驶来,闻岁之无意中抬了抬眼睫,看向那辆逐渐驶近的幻影。
陈远峥离场后接了通电话,耽搁的这通电话倒阴差阳错的叫他再次碰见了闻岁之。
会场入口几乎正对同传箱,闻岁之坐在靠近入口那侧,场内灯光明亮,箱子里还亮着盏白炽台灯,将人照得很清楚。
下午陈远峥中途进场时,视线恰好透过玻璃落在她盈光的侧脸。
头戴黑色耳机,一身干净又干练的浅灰色西装。
而此时,闻岁之站在路边台沿上,细臂间搭着西装外套,上身只单穿了件浅灰色短马甲,微掐腰,露出肩侧贝壳瓷似的皮肤,还有小片蝴蝶骨。
她拆掉了低马尾,黑色卷发散在颈后,风吹起几缕拂过白皙肩头。
似是听到有趣事,眼尾扬起轻巧弧度。
陈远峥坐在车内,曲起手臂搭在皮质扶手上,指骨微曲支着下巴,隔着茶褐玻璃,目光漫不经心地望向那道清秀身影。
车子驶近之际,台沿上的闻岁之唇角抿着笑意,倏尔抬眸望了过来。
一双杏眼黑润清亮,小平扇双眼皮,眼角偏圆,碧透眼眸还带着未消的笑意,像天边晃动明亮的两小枚光晕。
她轻轻一瞥而促成的对视里,陈远峥支在下颔的修长指节几不可察地动了下。
幻影因限速而平缓驶过闻岁之面前,她的目光落在后座车窗时,总觉得好似透过茶褐玻璃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从车外并望不清车内,甚至身影都瞧不清楚。
但同随意瞥到不同,对视的视线有着落。
更有种难以言喻的连接感。
在望向车窗的那一刻,脑中神经清楚地告诉她,她的目光有落脚处。
车子驶远,她仍在愣神。
直到周今宜抬手拍她,“岁之?”
闻岁之微迟缓地“嗯”了一声,慢半拍抬眸看向周今宜,开口时声音还有些虚浮,“怎么了?”
“没什么,就刚看你突然走神,累懵了吧。”
她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讲这种奇怪的感觉,便拎了个疲态的笑,顺着周今宜的话应下来,“嗯,一天下来强度有点大,脑子有点放空了。”
周今宜叹一声,“我也是,好累啊。”
她抻了个懒腰,忽然“哎”了一声,“要不明天结束咱们去做个spa,然后晚上逛街?”
闻岁之拎唇点头,她正好有要买的东西,疲惫的神经小小地兴奋了下,像铃铛似的轻一颤动。
“好,正好打算再买套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