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宴的人生信条是他可以解决所有遇到的问题,但他无法解决看不到的问题,尤其是对方不愿意将真相和盘托出,非要深挖的话他就越界了。
“好,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找人替代你的位置,一个月的交接期你应该还是愿意给我的吧?”漆宴放弃般地叹了口气。
“当然。”仲婷挤出一个笑容,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力。
公司里传播得最快的,永远是八卦消息。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仲总跟漆总提离职了,下个月就走。”
不知是哪个路过办公室的人听到风声,不到半天时间,仲婷辞职的消息就传遍了公司。
郑康一听就消息就来劲了,连忙到柯平峰耳边煽风点火:“峰哥,姓仲的女人一走,这副总的位置可就是你的了!”
柯平峰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但他仍然装腔作势道:“瞎说什么呢,你当销售二部和销售三部不存在呢?”
“我们销售一部的业绩甩他们好几条街呢,他们怎么配跟您比啊。”郑康孜孜不已地吹着彩虹屁。
“呵,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柯平峰眼神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嘴上倒是说得轻巧。
一旁的戴云空听着他们的对话,脑袋瓜子震得嗡嗡作响。
一方面是全公司他认为最好的领导要辞职;另一方面如果真让柯平峰爬到副总的位置,郑康这个死狗腿子还不拿着鸡毛当令箭把他往死里整?
苍天呐,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当天晚用完晚餐,漆宴罕见地没有去健身,趁着戴云空洗碗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戴云空照常出门遛狗,才走没几步涟漪突然拉紧绳子给他往人工湖的方向拽,他不得已只能跟在涟漪屁股后面。
大概走了两百米,他终于看到坐在湖边长椅上的漆宴,他半俯下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一脸专注地盯着湖边的水车。
“嘎吱嘎吱嘎吱。”水车发出的声音单一但有节奏。
“哼哼,涟漪你个小没良心的,知道他在这里就哪儿都不去了是吧?”戴云空抱起小狗面对面控诉。
明明是他捡回来的狗,也一直是他努力喂努力遛,奇怪的是,涟漪就是更喜欢单主,令人迷思。
不过来都来了,戴云空干脆走上前一屁股坐在了漆宴身边。
漆宴注意到戴云空的到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戴云空那么久以来只见过意气风发的漆宴,像今天这么失意还是第一次见,难免觉得好奇。
“是为了仲总辞职的事情发愁吗?”他稍微动动脑筋就猜到了理由。
“嗯。”漆宴轻声应道。
“仲总为什么突然提离职啊?”戴云空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她说觉得这份工作太累了,想回老家。”漆宴淡淡道。
“哈?”戴云空的嘴角抽搐了下,摆明了不相信。
“一个昨天还热情洋溢,自信满满的人,今天就说工作太累了,谁信啊?”
又不是他,天天上班上得跟快死了似的,什么时候辞职都不奇怪。
“我问过了,这就是她的答案。”漆宴说道。
“这不是摆明了有难言之隐吗?”戴云空咕哝道。
“我知道。”漆宴的反应毫不意外。
“但我也知道,如果她不想说实话,我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他说着惆怅地垂下眼眸。
戴云空将这样的漆宴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漆总,你跟仲总认识很久吗?”他问道。
“嗯。”漆宴点头应道:“那时候公司还没有成立,我跟着我师傅在厂里做工,仲婷负责给工厂送盒饭,阴差阳错我们就一起开了公司。”
戴云空捕捉到做工和送盒饭两个关键字,惊讶地张大嘴。
他很难把这些画面和事业有成的单主还有仲总联想到一起,不过这么一来,单主的手为什么那么粗糙,好像得到了解释。
漆宴这会儿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继续喃喃自语道:“虽然这五年来,公司从两个人发展到了一百多个人,但仲婷对我来说不只是员工,也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她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不计现实为公司好的人。”
“既然如此你就再努努力挖掘一下理由嘛。”戴云空搞不懂他为什么轻言放弃。
“或许站在你的立场上说这样的话很简单,等你有一天换到我的立场,你就会明白强扭的瓜也不是非甜不可,尊重别人的选择是一种能力。”漆宴怅然若失道。
戴云空还是不明白,他既然那么不想放人,为什么不能多问问呢?单主逼问他辞职理由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的嘛?
“算了,有时候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没有必然的理由。”谈话间漆宴已经整理好心情。
“走吧,我们回去。”他起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