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比赛项目照常按时举行。
学校的运动会办两天,今天正好也是九月的最后一天,而明天就是国庆假期。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天十九班的同学异常懒散,带零食小玩意的比昨天多了不少,更甚者直接拿出手机光明正大组排。
不过,温锦年还是能找到比他们更懒散的人。
那就是有项目仍然不耽误迟到的池淮穆。
虽然不知道这会儿人在哪里,但温锦年知道他肯定是又熬夜睡晚了。
说到底,反正不是自己报名,他也懒得管。
摊在观众席的塑料椅上看完了一百米决赛,池淮穆这才肯现身。他身上的校服没穿好,有些皱巴巴的,扣子还漏了一颗,校服外套披在肩头,垂着眼拿着水走到温锦年身边,声音有点哑:“温同学,让个位?”
温锦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挪到了旁边,不忍心放过这个损他的机会:“原来你还记得来学校啊。”
“记着啊,”后者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拧开水喝了一口,“我可没有某些人记性那么差。”
被点的温锦年不好惹地给了他肩头一拳。
一百米决赛完是跳远,池淮穆貌似是特意掐着表来报道,搁温锦年旁边椅子还没坐热就又得扭头往赛场跑。他拧上冰水的盖子,面不改色地甩了校服外套站起来走,完全没注意把外套甩谁手里了。
座位上的温锦年盯着怀里的飞来横衣半晌,念着不用衣服占别人位置选择了忍受。
池淮穆走后没多久,风予卿气喘吁吁地找来了。女生撑着一把遮阳伞,怀里抱着水,眯着眼任刘海被汗沾湿贴在额头:“小年!池哥呢?”
“他去比赛了,”温锦年接过风予卿递来的水,“辛苦了。坐着休息一下?”
九月底,天气很热,人又多,闹闹腾腾地聚在一起,更是烫得没话说。可尽管如此,温锦年却还是觉得,来运动场确实比在教室待得无聊有意思得多。
这也是以前没有过的新鲜体验。
跳远所在的地方离观众席不是很远,太阳很耀眼,掠过少年的周身,给人全身都镀成了显眼又漂亮的金色。
每一人跃进沙坑,就会有一个班级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掌声和叫好声。
温锦年一直不太适合当气氛组,也和大多数人不熟,他就独自静悄悄地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池淮穆踩上起跑线,太阳跟着他的身影飞过红色的跑道,再跃进金色的沙土。
——连他都想为之赞叹的一次跳远。
意料之中,周围包裹着他的人群发出了响亮的叫好声。特别是前排女生,她们激动地挤在一起,花痴地说着“好帅”之类的话。
温锦年垂着眼,盯着离场的人往这里走过来。
他从认识池淮穆那会儿就知道,对方的人缘一点不差,所以在看到那些男生争先恐后地给他递水和开玩笑时,他一点也不惊讶。不过同样的——他不太想参与到他们之中去。
后者也没过多停留在他们之间,嘻嘻哈哈几句后就脱开身朝他这边走过来。坐在身旁的风予卿抢先笑着招手,毫不吝啬地提供了满满的情绪价值:“池同学!发挥很不错哦!”
温锦年则微微扬起脑袋,安静地把水和校服一起递了过去。
“嗯?其实还行,班长大人言重了,”池淮穆摆摆手,接过温锦年递过来的东西,笑眯眯地看向他,“辛苦温同学替我看管。”
被点名的人很淡地说了声“没事”,想了想又补充:“你很厉害。”
是真的很厉害。
温锦年很少承认别人的厉害,就算承认,大部分情况下也是说不出口的。可是面对池淮穆,他就有一种直白的冲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关之前的一点愧疚。
被夸奖的人微微一顿,随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却什么话都没多说。
午饭后的太阳更加炎热,加上疲惫,温锦年几乎是拖着脚挪到教室午休的。他把校服外套团了团枕头塞在脑袋底下,本想着一头栽下去睡,却忽然想起昨天的卷子貌似还没写完,犹豫着在睡觉和学习里选择了后者。
池淮穆是最后一个到班级的。他拎着罐排队买的冰可乐从后门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趴在校服上捏笔写题的温锦年。
全班同学几乎都趴下了,唯有温锦年支棱着脑袋,看着很突出。他眼皮微微垂下来,校服垫在手肘底下,握着黑笔把字写得工工整整,看起来认真得很。
池淮穆挑眉,走近很轻地敲了一下他的桌子:“不休息么?”
“等会就睡,”温锦年没变姿势,声音听着有点闷,“我快做出来了。”
站着的人很轻地一声笑:“行,早点休息。”
落在头顶的阴影散开,前面传来小心的推拉椅子声。温锦年在试卷上写下最后一个符号,脑袋一歪,整张脸埋到校服外套里,安静地睡了过去。
——
因为下午的三千米比赛,运动场氛围比上午更热烈。温锦年一觉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跟着风予卿匆匆赶到时,却恍然发现一排排的位置几乎已经座无虚席。
“好险好险,再晚一点就没位置了,”大小姐撑着遮阳伞,随手拍了拍几个被晒得滚烫的位置,“池哥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去领号码牌。”
走在最后的池淮穆应了声好,在温锦年和闻世白之间的位置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