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染呢,她是哪边的人?
耳侧传来一声闷哼,俞溪抬眼看去,和容晟那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这一次容晟率先移开视线,干得发裂的嘴唇渗出血丝也没有吭声,挣扎着站起身。
俞溪偏过头不去看,心中纳罕还真是稀奇。
等到那摔摔打打的动静停下,转过头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的腿伤不重。所以,请您在今夜收拾收拾,哪凉快哪呆着去好吗?”
容晟抿唇,铁锈味顷刻间在唇舌间蔓延开来。
“追杀我的那些人都死了,可我现今一个人无户无名已无处可去。”
对,他那假身份已经死了,现在这位“金疙瘩”俗称黑户。
只可惜俞溪不吃他那一套,把昨日容晟袖子里落出来的银票分成两半放在桌上。
“你的钱我得扣下一半,另一半你拿走。是蒙骗是祈求都好,自己想法子。”
容晟本还带着希冀的眼神灰败下来,眼底泛起一层浅薄的水色,静默半晌将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俞姑娘,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监镇府那边的人想要的只有我这条命。” 容晟轻笑,将自己的双手抽出来摊开,展在俞溪面前。
那双过去近乎无暇的双手被缠上白布,一双手在肉眼可见地发颤。
容晟颓然地垂下头,过往的骄傲自持似乎全部折在这双不再听话的手上。
“很难看吧。”
俞溪静静地注视着那双止不住发抖的手上,刹那间觉得是自己的双手在痉挛。
容晟昨日带来的那把长剑还被摆在案上。
一些不太友好的回忆涌入脑海。
“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长出一口气,俞溪把视线挪到容晟浑身上下唯一没怎么受伤的脸上。
“你昨天晚上闯进我院门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怜?如果他们没有如你所说的死干净,我会不会变成你们斗争当中的牺牲品?”
“不会——”话才说出口,容晟如同想起什么般哑了嗓子,“抱歉。”
俞溪闭眼,压下心头迟一步上涌的惊惧:“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我需要你离开。”
空气再一次陷入寂静,俞溪在等待中一点点失望。
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善心大发救下这个人。
“昨日之事是我唐突,没有思虑后果,是我不对。”容晟的脸色惨白,呼吸声愈发变得紧迫,“可是这一回就当我求你,你把我放到哪里都好我都听你的。我真的、真的不能死在这里。”
他连握拳都做不到,只能低下头颅掩藏自己的神情。
“我承认我自私。”他的声音很闷,“我可以在能站起来之后马上就走,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
在短暂的停顿后,又慢慢补上一句:“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份作……作筹码。”
“你以为你的身份很值钱是不是?我现在把你送到监镇府立马就能赚一大笔。”
下意识骂回去,俞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诡异的微妙。
容晟安静了,默默把自己的双手重新放回去。
“在你能自由行动之前,你都给我呆在这里,不许高声说话,不许跨出这道门槛。”
俞溪把今早买的大锁放在桌上。
“门我会上锁。如果被任何人发现俞家还有你这号人物,那块无字碑就当我送给你的了。”
容晟毫无疑义地点点头。
“好。”
“伤好了之后,你就老老实实回木匠铺里呆着。”
容晟似乎是要说话反驳,遭了俞溪一记眼刀又闭嘴了。
“别说什么发现不发现的,自己想办法,我不会管你。”
“……好。”容晟自俞溪松口后便不像方才那样紧绷,如方才一般乖顺地应下,急促的呼吸再次平稳下来。
“其他的事儿想到了再和你说。你老实点,对谁都好,明白吗?”
容晟不会也不允许自己摇头。
“那些银票我留着没有用,都给你。”容晟无比平和地开口,嗓子格外沙哑,“只是,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杯子递过去发现对方半晌没接住,俞溪才想起来这人还有不轻的手伤。
杯沿被贴在容晟唇边。
看他低着头就着杯子的高度喝水,俞溪还以为自己是在喂食某种小动物。
“多谢。”
“我伺候不了你,还是把郑林叫回来好了。”把杯子随意放回桌上,俞溪盘算着自己这院子还是太不适合藏人。
“明天,不管你还没好都得离开。”
她还记得上次容晟的伤也不轻,过个一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的。
容晟没有辩驳,深知自己给俞溪添了不少麻烦,低着脑袋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
“那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