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溪的双眼缓慢地眨了眨,指尖微动扣住姚锦的手背。
“我知道了。”
屋内陷入沉寂,俞溪见姚锦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但满面愁容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疑窦横生:“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不必顾虑我,我知道了才能安心。”
闻言姚锦眸中的怜爱更甚。
叹息声钻入俞溪耳朵的瞬间,俞溪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淡然。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事,好的坏的一起听完了也就用不着把喉咙吊在嗓子眼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凝神听得这一句话,俞溪依旧心平气和地去等那丢掉的“马”出场,“俞溪,东巷的那间小院——被人烧了。”
恍然间俞溪还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慌乱中左手撑着床边要起身却被一阵剧痛重新丢回去。
跌坐于床沿,俞溪茫茫然看向姚锦,却被姚锦扶着躺回床上。
“至少躲过去了,不是吗?”姚锦的声音极为轻柔,入耳近乎缥缈。
如果昨夜她没有应邀呆在姚府,如果昨夜是在家中,如果昨夜她独自一人出了院子……
俞溪登时毛骨悚然。
“小昙知道吗?”
“小昙如今是不知道,但是迟早会知道的。”
俞溪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又不知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说是意外恐怕只能糊弄傻子。她不用深思都能猜到是谁动的手。难怪自己还能赶上钟壤作案,原来已经是第二场了啊。
昨日的恶心痛苦就这样消弭,俞溪在一瞬间最恨的是自己的优柔寡断。
斩草除根,应当做绝才是。
“第二个,与摇香楼的老板相关。”不给俞溪继续往下想的空挡,姚锦抬手为杯中添水。摇香楼三个字就像一根引线,牵扯走俞溪所有的注意力。
姚锦眉心微拢,迟疑着开口:“似乎是失踪了?”
“失踪?”
“是,今早摇香楼上上下下乃至他自个儿府里都找遍了就是找不见人,也不知到底是被哪户仇家索了命。”
一切似乎都戛然而止。
俞溪的肩膀塌下去,面色灰败,左手的疼痛如同毒蛇硬生生钻进俞溪的胸腔撕咬她的心脏。
眼前一阵阵晕眩,腥甜的味道上涌。
“咳咳——”上下颠倒,一抹猩红落在洁净的地面。
而后的事情她记不清了,
*
空气中浮动着苦药的气味,迷蒙间俞溪听见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先去休息好吗?”
“听话。”
“好,我答应你。”
俞溪睁开眼望着层层叠叠的床幔,嘴唇动了动。直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自另一侧传来,一声叹息被闷在繁复的布料中,俞溪的侧脸贴枕。
“系统,我怎么了?”
“您的身体没有收到巨大损伤,左手已在修复中。”久违的机械音一板一眼地响起,俞溪悬起的心的心落回原处。可感知上似乎有无数棉絮和厚重的油脂拼命地往脑子里挤,俞溪呼吸间烦闷得想就这样滚到地上去。
默然间,叩击窗户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
还挺有礼貌,夜闯旁人卧房还知道敲窗户。
“哪位英雄夜访啊?”俞溪撑着身子坐起身子倚靠在床栏边。
叩打窗棂的声音停顿,夜风短暂地造访了这个房间。一阵清茶的气味穿过沉重的药味来到俞溪面前,顺着那只胳膊往上看,紧绷的侧脸上还有伤口。
“你在展示自己的臂膊吗?”容晟雕塑一样低着头数地上的灰尘,闻言攥紧了手中的床帘。
俞溪无声地笑了笑:“你自然点。”
她只着一层单薄的里衣,容晟的视线甫一碰到俞溪的脸就不敢再挪动。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俞溪,就像另一个人。
两个人好像回到无比陌生的关系,于是只能这样缄默下去。
“找我什么事?”昏睡了将近一整个日夜,俞溪的精神头似乎被修复了一点,于是主动开口,“谢谢你。”
不能坐在俞溪床边,容晟看见她疲乏的脸色。俞溪客气的话语沾着他于黑夜间行走的寒凉覆盖在他唇间:“你救我多次,我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又在这儿打太极。
俞溪垂眸调整自己的吐息,对话又不可抑制地向着推拉客气滑走。她没有心力去计较容晟又自顾自地跳过了她的发问,左手忍耐着慢慢向里握。
“你的伤可还好?”
话语落下,一双在黑夜中仍旧熠熠生辉的眸子直直对上容晟的眼睛。
“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俞溪其实有点好奇,要是自己摔断了腿,系统还愿不愿意疗愈自己。
“……那就好。”堆叠的床帐上映出容晟站的笔挺的身影,肩头似乎还覆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直到站在这里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至少现在,他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和俞溪说——
你为什么会昏迷?
摇香楼的老板在我这里,可以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