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上午的摸索,祁婉也找到看案宗的一些门道,也明白了孙静雯让她这样做的深意。重要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那些卷宗里面的办案手法以及办案流程。她本来就是初来乍到,对于案子的经验等同于零。如果她正经从警校毕业出来,按照先例都是老带新,会有一个师傅领着办案。本想着自己现在半道上路,一个人慢慢摸爬滚打,却没想到孙静雯对她这么用心,于是看起案子更加细致起来。
不知道手里的卷宗又轮了多少张,投在纸上的视线突然凝滞了。如果说上午的案件是条分理析,允公允正,那么下午的案子就是像流水账一样的。祁婉重新对比了一下卷宗,上午的案子大多都是嘉林市本市的,办案人是雷厉风行的孙静雯,而下午的案卷大部分是陵市的,间而夹杂一些其他地区零散的案子。这些案子直接直接经手人虽然不全是肖建德,但却总能在每个案子里看见他的名字。
每个案子祁婉都看得更加认真,因为只要是关于肖建德的案子,她莫名觉得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要么是人证物证俱全,凶手主动自首,要么就是仇杀成功后凶手自裁,还有就是突来横祸型的意外。就像是有一只隐形的手在背后制造案子,等着肖建德来破。
“看得这么认真啊?”
“孙处长?”祁婉站起身以示礼节,“您怎么下来了?”
“子州是块难啃的骨头,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孙静雯自然地走向沙发坐下,祁婉这才看出来,这个单独的办公室是孙静雯的。如果说之前自己是不知情听任苏晓羽的安排,但是人家正主都回来,再坐在位置上也不合适,一时之间祁婉坐也不是,走也不行。
“不用紧张,坐,说说你从那些卷宗里看出了什么?”孙静雯轻而易举地就把祁婉的不适化解了。
祁婉闻言也定下心坐回了位置,“您让我看卷宗,一是让我从案子里面学习怎么在办案的时候将理论知识和实际结合运用,二是让我发现肖建德关涉案子的奇怪疑点。”
孙静雯倚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对祁婉的回答不置可否。
“所以您去子州不是为了何章浩。”而是为了肖建德。
沙发上的女人像假寐的狮子一样睁开了眼,“你的性格不适合‘您’啊‘您’的叫,听起来别扭得很,用‘你’就行了。”孙静雯老早就想说了,本来两人也没大多少岁,一个‘您’生生把自己叫老了。
祁婉干坐着看向她心里摸不准她的意思,让说正事的是她,突然让自己改尊称的也是她,却也只能干巴巴地回了声“好。”
对于祁婉的话孙静雯没有回答,直接略过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刘远的案子你还有印象吗?”
“记得。”
“你们离开子州后我又去找刘安了解了一下刘远死那天的情况。刘安说刘远出事那天上午他家进了贼,但是这贼没有偷任何值钱的东西,反而把自己家做的治风湿的药酒拿走了。然后下午刘远出车祸突然死了,他忙到晚上回家本来想喝点酒,结果发现喝的酒被换成了治风湿的药酒。”
“所以说,如果没有下午的车祸,刘远那个嗜酒如命的晚上也难逃一死。”明明有这么一条明显的线索了,但是祁婉却觉得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了。有两方的人都想要刘远的命,如果车祸姑且认为是何章浩那边的人干的,那换酒的是谁?
孙静雯像是将她脑子里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小声提示她,“想想刘远的生平。”
祁婉记忆力比平常人要好很多,看一遍的东西她就能复述得八九不离十,但是除了柳姝的事情,档案上面也没....
“那个老人!”祁婉霎时想起。
孙静雯看向她的眼里露出了几分孺子可教的意味,“刘远的案子就正式转交给你负责,晓羽会把具体资料整理好协助你。”
“孙处。”
“怎么?有什么为难的吗?”
以孙静雯的阅历她怎么会不知道柳姝的事情,祁婉其实在看见刘远死于车祸的时候也像张倩一样打心底里觉得他是罪有应得,甚至心里因为柳姝的死对他的死因也抗拒地想去忽视那细小的疑点。但是此时,孙静雯抓住那一点引导自己亲手把它抽出来摆在自己眼前,她最终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有期限吗?”
沉默两秒,办公室里重新响起孙静雯的声音,“没有,明天起,你自己随意安排。”
孙静雯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手腕处的表,“到下班时间了,走吧,明天你会有新办公室。”
“孙处。”
“还有什么事?”孙静雯抬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苏晓琪呢?”
孙静雯侧过身凝重地看着她,祁婉再次感受到第一次见她时的威压,“你先把手里的案子办好再说。”
下一秒,人就已经朝门口去了,“我可不喜欢加班。”
祁婉也不喜欢加班,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拿着就回了寝室。
她不想吃饭,但是回到寝室没一会儿又觉得肚子有一点饿,于是打算在箱子里找一包泡面来吃。拉链撕拉的声音在房间响起,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却突然停了,箱底是被祁婉遗忘一段时间的笔记本,泡面最终被冷落在一边。
“婉,我今天遇见苏晓琪了,或许明天就能遇见你了。——2012年9月21日”
“我今天好像做了一个不知道是对是错的决定。——2012年9月27日”
按在纸上的手指忽的用力,苏晓琪那天说的鸢尾花案子和这里一一对应起来,她最不想承认的猜测也得到了验证,史智兰留下的东西,应该被柳姝拿走了。
“咚咚。”门口传来整齐的叩门声。
祁婉快速收起地上的箱子藏好笔记本后就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