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玄光的脸彻底成了根挨霜的老苦瓜了。
清仪却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玄光这时候倒开始挤眉弄眼,也不知做给谁看:“哎呀,门主,那我这手岂不是要抄断了还没有饭吃啊!哎呀,门主,我这要是饿死了,谁给你下地挖草药啊…”
商云瞅着他就烦,轻轻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滚到月长老那处去。”
玄光应一声:“好嘞!”当真翻了几个筋斗,“滚”着消失了。
商云的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小兔崽子。”
回头见林霜寒正柔声对清仪道:“…再欺负你,你就这样踢他。这样…对…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踢到身上超痛哦…然后,再这样扭…对…这样这样…”
连比带划,看来是把压箱底的法宝都教出来了。
商云看那动作,条件反射似的,也觉得肉痛。
忍不住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林霜寒的性子倒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能用打的,绝不用说的。
待清仪走远,商云朝林霜寒拱了拱手:“多谢林姑娘当年脚下留情。”
林霜寒歪过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刹那间风起,吹皱一池春水。
“商门主言重了。商门主幼时,倒不似这般顽劣。”
商云微微一哂。就算他有这个贼心,那也没这个贼胆。想他千丝门中四大长老,倒好似林霜寒座下四大护法似的。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作势要揍他。那少门主做的可真叫一个憋屈。
说罢这两句,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时间是最难跨过的那个坎呢?十年未见,倒好似隔了大半辈子,如今连搭一句话也难。
等等,商云忽一顿,他为何要和林霜寒搭话?此人可是当年给他气出胸口隐疾的那祸首啊。
且今日还带了新未婚夫上山门。
两人之间,便如那两片茶叶一般,如今当真就只是陌路人了。
商云不由放慢了脚步,干脆落在了林霜寒身后。
走至清泉阁,商云停了下来:“林姑娘,在下还有要事须处理,便不奉陪了。暮烟乃我门中大总管,你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与她说。”
说罢,相当潇洒地推开阁门,打算迈步上楼。
却听暮烟唤道:“门主,那旧厢房的钥匙…”
商云脚步一顿。
转过身,他看了一眼林霜寒:“我收在阁楼上,稍候。”
商云缓步走上楼,只觉紧贴胸口的某处,似乎火烧一般在发热。他默了片刻,到底还是从脖子上挑起红绳,扯出了一枚钥匙。
放在手心,还带着余温。
他承认,今日听暮烟来报时,他心里有过那么几分期待。他和林霜寒,三四岁起就凑在一起厮混。如今尽管联系淡薄,但幼时的情谊总归还是有一点的吧?
那日她突然退了自己的婚,于情于理,这几年来,总要同自己解释一句吧?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很有几分可笑。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林霜寒呢?站在什么立场去要求林霜寒呢?
说到底,“减字木兰”就是从他千丝门流传出去的。尽管后事发展并非他们所愿,但最初的根源,就是自他们千丝门而起啊。
“要不是千丝门…”“如果有解药就好了…”“还不是千丝门搞出这种东西…”““偿命…”“该死…”
这种话他听了太多太多了。
相较之下,经历了小青峰之变的林霜寒,今日对他的态度,甚至算得上友善了,不是么?
商云眸间神色晦暗难明,沉默片刻,从书阁子上取下一个匣子来。
打开匣子,映入眼帘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孩玩意。
商云将那钥匙盯看半晌,随后往匣子里一丢。碰触间,发出一声轻悠的细响。
“叮——”
尘埃落定。
也是,她已有了新的未婚夫,开始了新的人生。过往的一切,理应都归于云烟罢。
他又何以还要对这些陈年旧事念念不忘呢?
商云将小匣子合上,“咔哒”一声落好了锁,塞在了书阁子的最下一层。
随后他探出头,朝楼下喊道:“真对不住,钥匙我弄丢了。暮烟,劳你拆了旧锁,换新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