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快刀门下一个男弟子。
模样他也熟悉,原是那日在青州客栈里与林霜寒对打的那位,叫做陆大鹏。
他朝商云礼貌一点头,而后转向了林霜寒:“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林霜寒盯着他看了会儿:“啊,我记得你。青州那日真是对不住,我并非有意为难你,只是那时我失控了,剑势无法收住……”
陆大鹏忙道:“姑娘言重了!姑娘剑招高妙,是陆某刀法逊色,不敌姑娘。自青州一别,陆某常常忆起姑娘的剑招,此番有缘再见,不知、不知……”
他看一眼林霜寒,面上浮现一种赧然之色:“不知可否再与姑娘试一试剑?”
林霜寒应得很快:“好哇!”
陆大鹏面上又浮现一种又惊又喜的神色:“多谢姑娘!林姑娘,请!”
这样的试招于江湖人本是寻常,然则商云坐在一旁,看陆大鹏那神态,不知怎么心下就有些不大乐意。
不就试个剑么?至于露出这种小心翼翼中掺杂着无尽喜悦的表情么?
怎么看怎么居心不良。
阿落久居深宫,不知江湖人心险恶,尤其这样的未婚年轻男弟子。
他得替她提防提防。
这样想着,商云理所当然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陆大鹏疑惑回头:“商门主,你这是?”
商云道:“我近日于剑术一事上也颇为滞涩,故而想看看陆兄与林姑娘拆招,也许有所进益也不一定。”
陆大鹏发出赞叹:“没想到商门主年纪轻轻,既精通毒理药道,也晓剑术,实乃吾辈楷模。”
商云笑笑:“客气了,不过向自家长老学些防身之术罢了。我内力差,比不上诸位剑法高妙,但能学得一招半式应敌的法子,也是极大的收获了。”
陆大鹏迟疑道:“商门主说的长老,可是雪初晴,雪长老?”
商云道:“正是。陆兄竟也知道鄙门雪长老的名号?”
陆大鹏面上不由露出一种敬仰的神色:“雪长老的绝情剑法,这普天下学剑学刀的无人不知,只遗憾陆某区区后生小辈,从无向雪长老请教的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商云立即接道:“雪长老镇日忙碌,连我们也鲜少有机会能同她说上几句话。不过每旬她总抽出时间指导在下剑术,如若陆兄不嫌弃,在下亦可以绝情剑法与陆兄过上几招。只不过在下内力平平,也不知陆兄看不看得上。”
陆大鹏是个耿直憨厚的性子,商云这样一说,他登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话。
此番寻林姑娘来比剑,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那日青州一别,他时时忆起的不仅是林霜寒的剑招,更是林霜寒比剑时亮晶晶的眼睛。虽说后来林霜寒伤了他,但那也只是他学艺不精,怪不得林姑娘。
但商云话说到那个份上,他若拒绝商云,岂不就是“嫌弃”、“看不上”人家?
人家好意让他领教雪长老的剑法,他倒还拿起乔来,实在也是太不礼貌了。
想到这里,陆大鹏只好先搁下与林霜寒的比试:“如此,那便有劳商门主了。”
商云笑起来:“好说好说,在下一定尽力。”
因商云内力差劲,故而此番比试约定不用内力,只比拼招式。
很快便传来“铛铛”的敲击声,两人在院子中比拼起来。
绝情剑法招式不多,但使起来漂亮。
尤其商云还学了风长老轻功的精髓,故而更是飘逸潇洒。
剑影之中,商云衣袂随微风绽起,足尖点过青砖,起手的姿态宛如云鹤舒展羽翼。春末的日光流转于其剑锋之上,为男人镀上一层潋滟的金芒。
林霜寒坐在小凳上盯着场中比试的二人,很快得出结论,不论内力,商云真是学出来一身极漂亮的身法。雪长老的绝情剑明明气势凌厉,最是杀人的利器,倒教他使出了情意绵绵的架势来。
而显然并不只她一个人这样想。
不知何时院子里另站了一个女子,是快刀门大汉的那位女儿,名唤陆铃。
她与那位粗莽的父亲截然不同,生得一副妖娆的相貌。
此刻见脸上瘢痕淡去不少,便忙使唤门内弟子替她购置了不少遮盖瑕疵的珍珠粉敷上。不仅如此,也不再穿罩着脸的长袍,换上了惯常的轻纱裙装。
这会儿本来是想出来看看兄长陆大鹏同那位林姑娘相处得如何了,倒没想到却是同那位商门主比起了剑来。
她心下对大哥恨铁不成钢,正要叫停,但目光却很快被商云吸引了去。
男子身着一身白衣,于春日的暖阳之中轻悠来去,很是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衣袂翻飞之间,带起来细碎的花瓣。本是蒙尘的残花,此刻艳阳之下,星星点点,却与男人微带笑意的桃花眼相得益彰。
陆铃不由高声赞道:“商门主真是好俊的身法!”
正看得出神,忽听“铛”一声巨响,商云的短匕被震飞出去。
原是陆大鹏被商云的剑招逼到了极处,情急之下不由自主使出来内力。
商云猝不及防之下,不仅短匕被震飞,人也随着这一震之力不由往后飘去。
陆玲正欲赶去帮忙,身侧却有人比她更快。
人未至,剑先行,林霜寒在商云被震飞的第一时间便将手中剑抛掷了出去。
而商云分明并未回头看,不知怎的,却好像知道背后来了一剑似的,足尖一点,正点在那剑锋之上。
随后整个人旋身而起,仍是潇洒从容地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