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绫姑娘若是能解此愁,我段家愿赠千金为谢。”段聿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扶绫忍不住转身问他:“大公子就这么相信在下的医术?”
千金为谢,段家这些年遍寻名医,花出去的钱如流水一般,不照样没治好段景之和段悯之吗。
她扶绫只是一个和段聿之没见过几次的人,算起来顶多就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真不知道这个段聿之哪里来的自信敢说出这句话的。
段聿之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扶绫面前。
他生得高大,加之习武多年,比寻常的瘦弱读书人要精壮不少,站在扶绫跟前像座山一样。
段聿之的影子笼罩着扶绫,“扶绫姑娘,可愿?”
“治不了。”扶绫后退一步,站在阳光下。“经脉受损可不是儿戏,请恕在下无能。”
段聿之这个人和她想得很不一样。
段悯之的病她不治,至于段景之,再看吧。
屋内只剩下段家兄弟二人,段景之疑惑不解的问:“兄长此举何意?”
段聿之坐回原位,神色晦暗不明。“她借药的那位好姐姐你可还记得?”
段景之点点头,“有问题?”
“前几日我派人去查了那处宅子,送信过去的时候并无异样,如今却已人去楼空。”段聿之的视线落在扶绫用过的茶杯上,“我书信一封问了常世伯,那天玄稞是奇药,寻常人怕是连听都没听过,连邱神医都不敢将它随意用药。”
“邱神医?”
段聿之点点头,“邱家便有一株天玄稞,一直贡在祖宗祠堂做传家之宝。此药用得好能活死人肉白骨,用不好便只剩一缕幽魂。也是因为这个,当年邱神医才说他不敢治你的病。”
段景之沉默片刻,“清溪村回去查过了吗?”
“查过了,没有问题。”
那日得知段景之要帮扶绫在清溪村找东西时她多留了个心眼,又加派了人马去重新查了一遍扶绫的底细。
从人品、医术到过往生平全都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以清溪村为起点,追溯扶绫过往行踪,追查她师徒二人过往诊病的记录,多是小病小灾,算得上疑难杂症的不过尔尔。
连邱神医都只有一株的药她怎能随意借来,怎敢随意使用。
从前只怪他们关心则乱,太过冲动了。
“那二叔那边?”段景之听了之后忍不住搭上自己的手腕,摸着自己的脉搏。要赌吗?
段聿之看着段景之宽大的袖口,“二叔递来了平安信,只叫我们安心。”他收回视线,“还叫我们好生招待着那个扶绫,此人有大用。”
有大用。
段景之听着这三个字,手指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哥哥觉得如何?”
段聿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她不是还在为你调养身体吗,先观察着吧,我会再派人查查。”
屋内鸦雀无声,二人各有心事。
段聿之思索着扶绫的事情,倏地开口道:“她的东西已经送到我这了,都查过了 ,没什么问题。”
“好。”段景之回过神来,问:“有医书吗?”
段聿之知道他想问什么,喊来了小厮将所有东西全都送到了段景之那里。
东西并不算多,医书一共十五本,还有些话本子,其余的盒子里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段景之窝在房中整整两天,翻看着那十五本医书,有两本确实对天玄稞有所记载,不过寥寥数语,并未详写此药的用法。
天玄稞,虽不择水土,但万粒只萌其一,是以珍贵无比。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之时采摘入药功效最佳。
此药切记不可贸然服用,曾有莽夫妄以此药解蛊,最终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墨水写的字印在段景之的脑海里,一笔一划写的竟都是死。
想起扶绫那日说出“没有把握”时的样子,段景之不禁攥紧了拳头。
窗外挂起大风,风声呼啸,吹得那小苗左摇右晃。
段景之看着尚未成熟的天玄稞,眼底蒙上一层雾气。
可她若真的全无信心,又怎敢真的借来这珍贵无比的天玄稞。
段景之那张淡漠的脸上阴沉着,内心的疑问和纠结团成了团,眉头紧蹙在一起,眉间挂着个“川”字。
“公子,外头风大了,还是别站在窗边了。”广运走过来,关紧了门窗。
段景之的神色明显暗淡了几份。
他坐了下来,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还是被这具孱弱的身躯困得太久了,挡不住一丝一毫的诱惑。
东西几经周转,终于送到了扶绫手里。
她站在一旁指挥着广运,让他小心点,别给碰坏了。
在广运的目光中,扶绫一样一样的清点,果然没有师父的私房钱。“好了,你可以走了。”
广运点点头,“公子说等您看完了医书,若是有所感悟还请告知于他。”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