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予的身世也没多好,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鹤至韵化名作寻常女子与王易的长子王数有了一段露水情缘,面对爱人真心求娶她不愿弃了万婵宗大弟子转头进了王家做一个寻常妇人,王数也不明白她怎会拒了做王家长媳的机会,二人因此闹得不痛快。
鹤至韵不懂为什么王数不能抛开王家,她能说出退隐江湖,和他做一对浪迹江湖的野鸳鸯这种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王数也不懂怎会有人能说出叫人舍掉荣华这样的话。
几个月后,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若叫外界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便会阻碍了鹤至韵在万婵宗的立足之地,她万万不能将他留在身边。可那时,闻不予的爹已经在准备着婚事,只能将他送到祖父手中。
可谁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闻不予放在家里,只能送到这山高路远的洛川山。一直到王易辞官,来到泾阳养老,闻不予才见到这世上第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鹤至韵忙着名扬四海,王数娶了高官之女,有了另外的孩子。没有人在意闻不予,他的名字还是自己翻书给自己取的,连姓也是自己定下的。
在闻不予和扶绫都没人要,只有奶娘带着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算可以。
后来沧浪阁灭门,宋蕴重伤出逃,书信一封请求万婵宗收留遭拒,只剩下鹤至韵愿意给她提供一个养伤的地方。
宋蕴又见到了当年那个襁褓里不停哭泣的女婴,岁月荏苒,时光匆匆,那孩子已经能说会道了。
她摸着孩子的鬓发,那女童脆生生的叫她“恩人姐姐”,跟在丫鬟后面给她端茶倒水,还抱着她的腿说“喜欢姐姐”。在宋蕴披麻戴孝的那些日子里,扶绫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扶绫和闻不予不一样了。
她有了一个对自己好的师父,全力教养着。而闻不予在祖父手下,顶着一个徒弟的名头和父亲做起平辈,没人喜欢他。就算再聪明,学得再多,也得不到青眼。
在那样的岁月里,闻不予的心里开始滋养出对亲人的恨意,恨他们哪怕一点点关心都不愿意给予自己。
他嫉妒,凭什么丫鬟命的扶绫能过得这么好。后来读的书多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有不好的东西在茁壮生长,他无法停止对父母的那一份,只能在控制不住对扶绫恶语相向后又对她好,就为了弥补刚刚释放出去的恶意。
他的这种心思,扶绫不懂,他也不可能说给扶绫听。
“你师父有可能在衡川,那里有沧浪剑谱残本的消息。”闻不予说。
衡川,自临江出发最少半月的路程。
沧浪剑谱流失在外,那是宗门最重要的东西了,师父怎么会孤身去寻?
扶绫举着筷子,“我师父送来消息,叫我借势扬名。”
“难怪你大张旗鼓送我梅花,原来真是来找骂的。”闻不予挑了挑眉,一下就猜到了扶绫的用意,“段家知道你师父还在世的消息吗?”
扶绫摇摇头,将昨日与段宗繁的对话尽数告知。闻不予听完不禁大笑三声,“这段家终究是吃了顾虑太多的亏,沧浪阁加上你就只剩下两个人,竟叫你这么诓骗了。”
他朝前凑了凑,仔细打量着扶绫,“这多年的榆木脑袋总算是磨出点东西了,你除了一身医术以外也算是有点用了。”
“去你的榆木脑袋,我只是读不太懂你那些诗文,没你想的那么笨。”扶绫将筷子一扔,“段家久不问事世,你娘如今也想与他们结盟,我自然是顺势而为,做千泊剑的同党。”
闻不予听见她娘相关的事情便心生不悦,“她如今自身难保,你们的同盟并不牢靠。”
“就我一个人的沧浪阁,你指望我跟他们真结盟?要结盟,我来临江的第一天就表明身份了,还用得着等着段宗繁回家揭穿我的身份?不过是虚张声势一下,为着以后做盘算罢了。”月色萧寒,扶绫转头望向窗外,“等治好了段家兄妹,我就要离开临江了。”
“去哪?”
“一路北上,去找我师父。”
扶绫都盘算好了,师父既然能回清溪村给她留下任务,那必然也表明了行踪,不可能叫她一直在段家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待在那儿。段家的人没找到线索,她就自己回去找。
闻不予朝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明月高悬,“那时候我刚好闲着,和你一起去。”
“你娘让的?”
闻不予皱眉,“我不去就得受她指使。”
多年过去,闻不予母子的关系依旧势同水火。
“花我的钱。”闻不予补充道。
“行。”
一听这话扶绫就来劲了,本来还担心段家挣的钱路上不够她好吃好喝的,有闻不予当冤大头还担心个狗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