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俪抚摸着手中的照片,脸上挂着温情的笑容,“拍这张照片时,晓星才三岁。
那时是我突然来了兴致,然后拉上他们一起去拍的。
面对着镜头,我要他们父子笑一个,晓星他爸是很努力在笑了,晓星则是全程冷着脸,我就觉得算了,还是别为难小孩子了。
但连拍了好几张,晓星他爸的笑都非常不自然,我就说算了,要不你们父子俩都冷着脸,我自个一个人笑就好了,但他却说不行,一定要笑到我觉得满意为止。
最后他脸都要笑僵了,结果从照片上看依旧不自然,之后我便说挑张拍不错的就行了,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于是我们便矮子里挑壮丁,在十几张照片中挑了这一张。
这千挑万选的,结果还有些不理想,但我对此也很开心了。”
每当聊起黎晓星的父亲时,陈俪总能说个不停,眼中还闪烁着点点微光,可以看得出二人的感情非常好。
在莫小羽的眼中,陈姨是一个很好的人,黎晓星也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曾经保护过他,不受一些人的伤害,也曾好几次在他犯病的时候,送他去医务室,帮他找药,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带有目的性,仍然但他觉得有一个哥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后来,黎晓星也向莫小羽坦白了。
“我从一开始就在树立一个好兄长的形象,其实是想让你和莫叔叔都能真正地接受我妈,同时也不想因为我们的到来,而让你感到难受。”
这是黎晓星第一次将自己心事告诉除母亲之外的人。
“我希望你能够接受她,而且她也是真心把你当作她的孩子。
我不想看她过得太辛苦,她已经辛苦了半辈子。”
从小就被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然后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口,又被刚退休的孤儿院院长领了回去。
因为心脏病又曾几度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之后疼爱她的院长奶奶走了,丈夫也在烈火中献出了生命。
生活给予了这个苦命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希望,然后又一次又一次无情地将希望给打碎。
有时候莫小羽真的觉得老天无眼、 上天不公,厄运专门迫害苦命之人。
对他的妈妈也是如此,童年丧父,母亲也在女儿刚结完婚的一个月之后,因肺病与世长辞,儿子天生便体弱,没多久便患上了哮喘,自己也在儿子四岁生日的那天被查出了乳腺癌。
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仍然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是有着无限希望的。
她在给儿子的告别信中写道:
纵使希望再渺茫,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们没能好好的抓住它。
上天企图用厄运迫使那些不敬它的生命向它低头,但它却忘了骤雪只会让梅花开得更盛,死亡也会让看似脆弱的生命,张显出不一样的坚韧。
所以,小羽,你要记住,有时候天空总会乌云密布,路上也总会有荆棘,但这只是一时的,所以不必太过惊慌。
继续往前走吧,总会有云开雾散光明现的时候。
道路尽头的玫瑰花终为你而盛开,不过采摘的时候,也要小心上面的刺。
妈妈 ,永远爱你。
“我知道的。”
黎晓星看着莫小羽看起来很小的脸,莫小羽继续道:“那你现在和我‘坦白’一切,不就说明你不想再继续‘欺骗’我这个家人了吗?”
家人?
这一个词让黎晓星有一瞬间的失神。
有时候他的观念很传统,总觉得只有血缘之间的关系,才会出现“家人”这个词,有时候他又觉得血缘只是一个可笑的借口,他的母亲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直到母亲带着他踏入一栋,他从未来访过的房子,里面有一个十分和善但又完全陌生的叔叔,以及一个比自己小一点的男生。
他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所以开始的时候,他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地,不想给任何人制造麻烦,平白惹人嫌弃,于是他戴上了一副虚假的面具。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完全陌生的叔叔,无论对他的妈妈,还是他自己,都很好。
那个比自己小一点的男生也很乖巧的叫他哥哥。
他承认,他正在偷偷地汲取这本不该属于他的温暖。
脸上那虚假的面具,也因为这别样的温暖,而忍不住慢慢破碎、脱落,再也遮不住那颗渴望温暖的心,以及那双热泪盈眶的眼睛。
“血缘并不是区分‘家人’的唯一界线。”
莫小羽看着黎晓星道:“如果单靠所谓的血缘去维持家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可以说这是一种很失败的关系。
真正的家人之间,可能并不存在血缘关系,但是存在互帮互助,相互扶持。
抱团取暖,这并不是朋友、情侣之间的专利,家人之间也可以相互依偎。
给别人送去温暖的同时,也给自己点亮一盏灯。
这才是我所认为的,家人之间该存在的关系。”
莫小羽对黎晓星微笑道:“所以,你愿意接受我这个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