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深久未接触室外,乍见明媚天光,一下有些眼前发黑。
“这是沪市日报的记者章松,给咱们医院的优势科室做专访的。”余梁向他引荐。
陆林深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这才发现边上还站着一个人。
两人寒暄过后,余梁将陆林深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补充:“院长钦点让来咱们科室,你下午带着章记者好好转转。”
陆林深婉言回道:“那也得采访老师您啊,怎么让我接待。更何况我这手头还有实验……”
“报告不急这半天。”余梁打断他的推辞,“年轻人怎么老把自己逼这么紧,下午必须好好放个假。”
陆林深最近的辛苦余梁都看在眼里。
他也想抓紧出结果,但医院马上就要进新护士,研究重要抢人也同样重要。
他打量陆林深两眼,心中暗叹道:熬这么狠还帅的出类拔萃。有这门面在,我就不信今年抢不过其他科。
余梁摸摸自己下垂的眼袋,再次交代道:“好好完成组织任务。”
陆林深拒绝无果,只好回实验室关掉电脑,带章松去肿瘤科探访。
老洋房的香樟枝繁叶茂,长到现在不止能给人遮阳,还成了鸟雀天然的庇护场。
关越诗把盖在脸上的书本拿开,躺在摇椅上懒洋洋望着香樟打量。
头顶总隐约传出鸟叫,想来是有鸟筑巢。
关越诗把书放到一旁,站起身将摇椅拉得离香樟近些。
碍脚的拖鞋被她挨个甩掉,她光脚站上摇椅,扒着树叶试图寻找那群小雀儿。
奈何躺椅摇摇晃晃,半点不牢。
关越诗跳下摇椅,想起小时候自己爬树的英姿,突然有些跃跃欲试。
她将摇椅又拉远一些,重新回到树下。
她搓搓手掌,本能想往手上“呵”两下唾沫。
想想确实粗鲁,关越诗终究放弃,只身体微蹲向下,摆出副攀爬模样。
周围的风似乎都停滞下来,树上的鸟雀声也暂时息了声音。
关越诗左脚一蹬,骤然发力。
“叮铃铃铃……”
手机蓦得一阵轻响,关越诗紧急收脚。
“今天先放过你们。”
她用差点跟地面亲密接触的手搓搓鼻头,悻悻朝树上比划道:“没办法,今天有点忙。容我先接个电话,明天再来跟你们这些小家伙们打招呼。”
话没说完,关越诗自己先觉牙酸。
无她,这几天她实在闲得有些无聊。
除了送程筱走那天出去溜了一圈,关越诗就再没出过门。
偌大的两层洋楼里,就她一人,朋友公司又都在京市,这几天她的生活除了睡觉,就是点外卖取外卖吃外卖。
哦,不对。关越诗想,还有吃那天顺手买的满冰箱棒冰和扔外卖。
手机铃声犹如仙乐贯耳。
关越诗刻意多听了几声,这才乐不滋儿摁下接听键:“贝儿,想我了?我也想你,么么么。”
“想我?!”
电话里宋恩贝的怒吼一波赛过一波:“想我你有空发圈儿没空打电话?想我这么近你有空无聊没空找我??”
“沪市是有多大?大到你爱我但不来看我?沪市是有多小,小到你的心……”
“停停停。”
关越诗打断宋恩贝的诗歌吟唱:“麻烦谨记您服装设计师的身份,少吟诗。”
“另外。”关越诗不解道,“沪市和京市哪里近了?”
至于不给宋恩贝挂电话,关越诗想我这不是怕你催我回公司吗。
还有她刚刚发的朋友圈,关越诗轻“啧”一声,现在想想仍觉满意——
捻针一狮子:空寂的大街,凋落的心灵,我需要灵魂的共鸣。
配图:她这两天昼夜颠倒,于凌晨四点亲手拍下的老洋楼窗景,和一张缝纫机网图。
街景呼应空寂,凋落心灵暗含她此刻的无聊透顶,以及最后她满心满眼都在呼唤她灵魂的共鸣——缝纫机一台。
哪哪都是完美。
关越诗哼着小曲,无情地屏蔽掉除宋恩贝外所有工作上的伙伴,摁下发布。
杜朔秒赞:鲁迅说过伤春悲秋是动情的开始。你的春天来了?
关越诗口中唾弃“你才思春”,手上一秒不停回他——
捻针一狮子:此生只与服装共鸣,谢谢。另:不能提供图二请麻溜消失。
然后火速将他屏蔽。
想到这儿,关越诗反思道:果然贝贝是我真爱。她这么吼我,我不仅没挂她电话,还这么有耐心在等她回话。
等她回话?
关越诗一下回神,发现电话里从刚才就一片死寂。
这停顿也太长了。
她拿开手机疑惑道:“掉线了?”
对面一阵窸窣,半晌宋恩贝的声音颤颤巍巍传过来:“你说……我在哪儿?”
关越诗莫名开始有些不确定,她小心翼翼道:“京市?”
宋恩贝气急败坏道:“姐!我永远的姐!咱公司搬沪市一年了。”
关越诗一瞬头大如斗。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