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瓒今日晚班,来来回回被叫去处理好几次问题,最后一次查完房回来,他见陆林深仍在窗边坐着,姿势都像半点没变,不觉有些惊讶:“师哥,什么医学难题能困住你这么久?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想。”
陆林深揉揉眉头,压下心中万般思绪,只面上波澜不惊:“没什么,就是突然遇到没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有眉目了。”
任瓒疯狂点头,颇为认同道:“可不,就跟鬼打墙一样,等跳出那个框架一看,其实解决方案直给的很,我都不明白我当时为什么要想那么复杂。”
就是没想到他神一样的师哥有天也会遇到,任瓒偷偷腹诽。
直给吗?陆林深若有所思着站起来。
“你今天不住值班室了?”任瓒看着正在换衣服的陆林深,“你还不如今晚替我把夜班上了,这都待到后半夜了哪还值当回去?”
陆林深套上外套,走到值班室门口时回头对任瓒道:“不了,我今晚回家。”
说是回家,陆林深出了病房却不自觉放慢脚步。
“冯小姐”今晚倒是还露了个头,属于关越诗和陆林深的对话框却一直沉寂的可怕。
因着关越诗最近借住,担心贸然出现引关越诗不便,陆林深回家时总是敲门后等她来开。
不过这周开始陆林深就打定主意常驻医院,倒是再用不上顾虑这个。只是想到最近家中总是一人,他到底不太放心,于是每次都在关越诗睡前特意叮嘱她反锁大门。
关越诗明显不知他的打算,但每次都乖乖照做,只每晚睡前向他确认他今日是否归家。
陆林深于是也养成个习惯,每次都要看到她说睡下,这才能完全放心去忙自己的事。
可今天已经过了零点,关越诗却仍没有出现,陆林深看看手机,一时有些担心。
这情况其实也发生过一次。
上次久未收到关越诗的“晚安”时,陆林深比此刻来的更是焦急,压根来不及多想就飞奔回了家。
借着夜色的掩护倒没什么人看见他的狼狈,他心跳的飞快,开了家门却看到罪魁祸首正斜斜躺在沙发,抱着薄被睡得酣畅。
陆林深于是没有扰她,只悄悄拿几件换洗衣服,又关上门走了。
关越诗自然不知道他曾回去过,陆林深也不想让她知道。
肩膀的伤口像是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时常充满诱惑地对他低语: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吧,就这样让她知道吧,喜欢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或许也喜欢你呢。
魔音入耳摧残人心,忆起看她睡在沙发时他第一反应是想抱她,陆林深于是更不敢见她。
却也更想见她。
于是当关越诗的“失联”再次出现,陆林深除了心底生出些许担忧外,更升腾出一股隐秘的期待。
肩胛处越烧越热,陆林深不敢再想加快脚步往自家走去。
大门果然没有反锁,陆林深很顺利就进了家门,走进来时见客厅的灯果然还在亮着。
他轻手轻脚靠近,沙发上却没有他预想的身影。
陆林深视线转到关越诗房间所在的地方,那处房门虚掩着,竟隐约也露出亮光。
她还没睡?陆林深愣了一下,不自觉生出一丝紧张。
“叩叩叩。”房门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关越诗蜷缩在床上疑心自己听错。她不自觉屏息,谁知下一秒那声音却消失了。
她正觉得有些失望,下一秒轻叩声又起,只比上一次还要轻些。关越诗迷蒙了一下,不确定道:“陆林深?”
陆林深敲门的手一顿,这声音实在虚弱,和上次她胃痛时很像。他立刻意识到情况可能不是太妙:“小诗,现在方便我进去吗?”
“方便的。”关越诗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陆林深没有犹豫,推门而入后果然见关越诗蜷缩在床上,裹成蚕蛹一般,前些时候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颊此时又褪去血色,变得苍白。
陆林深上前一步,蹲到她的身边:“小诗,是不是又胃疼了?”
关越诗定定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怎么每次她非常想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
陆林深神色焦急起来:“小诗,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好不好?”
关越诗不想惹他着急,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胃疼。”
说完不等陆林深说话,她紧接着问出自己此刻最感兴趣的:“你怎么回来了?”
她目光深巍,似含了某种希冀。
陆林深被这视线看着,眼睫不自觉垂落下去,再开口时语气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刚才忙完,这周末没有我的排班,就回来了。”
关越诗有些开心:“那岂不是可以在家休息两天?”
“嗯。”陆林深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一时有些语塞,顿了顿又道:“对不起,我该早些回来的。”
“真不是什么大事,”关越诗看不得他这样,露出个微笑宽解道,“再说,我又没告诉你我今天胃疼。”
她虽然面色泛白,但还可以正常跟他说话,看着倒确实比上次发作要好。
陆林深心下微松:“先不说这些,你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疼起来什么感觉?。”
陆医生一秒进入看诊模式,关越诗有些不想配合:“你不是会中医吗?自己断断看。”
陆林深看着突兀伸到他眼前的一截皓腕,有些无奈哄道:“小诗,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给你诊脉,但你也要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好不好?”
他越是这样,关越诗越是不想配合,只抬着那节手腕等着。
陆林深叹了口气,抬手覆上她的额头,片刻后他道:“还好,没有发烧。”
他手掌一触之下很快离开,关越诗却觉额间温热久久不退,她不自觉咬了下唇:“还……还要这样?”
陆林深将她手腕摆正,闻言淡淡道:“不然?你又不告诉我你的情况。”
他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关越诗难以置信陆林深竟会这样,但又觉得这于她而言……好像感觉不坏。
心跳剧烈到她不用触摸都能听到,关越诗忙用另一只手捂住手腕:“等会再诊脉。”
陆林深正要给她搭脉,看她这样是真有些着急了:“小诗别闹。”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心里有气也是正常。”他面上染上愧疚:“但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先给你看完,之后你想怎么都行,好吗?”
关越诗眼皮一跳,她没想到她的行为竟引起陆林深这样的误会。她“咻”地一下松开手,露出陆林深需要的那节手腕,呐呐道:“你看吧。”
陆林深号脉很快,下针也很精准,等一切忙完他去餐厅倒了杯温水,这才在关越诗床尾坐下。
“喝药。”他将水杯递到关越诗手边。
关越诗不敢再随便言语,顺从地接过药丸就着温水咽下去。
“喝完了。”她晃晃水杯向陆林深展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