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阳光下，谈月随着旋律随意地甩动身体，连广场舞都称不上，只是跟着节拍让四肢肆意摆动，但看得出她很享受这首歌，完全按照她的心情做出不连贯的动作，直到歌曲的高潮部分。

谈月递给邵晋晖一个邀请的眼神，又规律地律动起来，脸上洋溢着可以感染人的笑容，随着歌曲内容控制自己的表情。

邵晋晖把后背挺得很直，看着谈月享受她一个人的演出。

周围人虽不多，但也有被音乐吸引的视线，渐渐围拢到谈月身后，好奇地看上一眼。

谈月用舞蹈手势邀请邵晋晖，邵晋晖如坐针毡，膝盖上像挂上了千金重量，支撑不起他的上半身。

邵晋晖呼吸急促，压下心中翻腾的羞涩。

眼眶差点充血，不敢直视大胆跳舞的谈月。

一曲终结，谈月的动作利落结尾，向围观的人们微微鞠躬，坐到了邵晋晖身边。

“有点热了。”

谈月自言自语，拿起果汁润润唇，语气古怪：“刚让你起来和我一起跳，你都不来嘛。”

跳舞之后残留了的兴奋还剩余韵，谈月开始反思：“一开始的动作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幸好还有点肌肉记忆。”

谈月打量了眼邵晋晖的脸色，拿手当扇，给自己降温，恢复呼吸的频率。

邵晋晖用余光看她，把自己的情绪消化完了，才平静道：“你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谈月把外套系在腰间，支起下巴：“哈哈哈哈，那我跳得怎么样啊？”

邵晋晖侧过脸，掰着手指奚落：“力量一看就没到位，身体也很僵硬，动作连接也不娴熟，你真有胆在大庭广众之下跳。”

谈月被说得脸颊泛红，哭笑不得：“喂，你不能用专业的标准来评价我，我又没专门训练过。”

邵晋晖冷哼，看到谈月略带尴尬的神情，心情才好了一些。

谈月道：“悄悄告诉你，刚才跳的，是我下周公司年会上的演出。”

邵晋晖挑眉，拍手拍得很敷衍：“哇，泰岭大学店的店经理跳得真棒。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谈月技术性后仰：“看来这种聚会你没少参加。”

邵晋晖假笑一声，沉默。

谈月四处看看，也不再出声。

气氛静谧，比起一开始俩人保持着刻意的距离，现在反而亲密了一点。

邵晋晖回想起谈月刚才的舞蹈，笑了笑：“你跳的舞，商余应该没看过吧。”

谈月没想到邵晋晖会提起商余，一愣神，一脸‘你没救’的表情，只好装出一副愁眉苦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你和我在一起，心里竟然想着的还是商余？”

邵晋晖打了寒颤，眼神惊恐：“你这么说——好恶心人。”

谈月恢复了正常的神情：“你也知道啊，干嘛老处处惦记着商余呢。”

邵晋晖：“姑且，我和他也算是‘情敌’，比对方早一步见识到你不一样的一面，赢面就大。”

谈月倒吸口气，扶额皱眉：“你……哎，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为了增添气势，谈月站起来，指着邵晋晖的鼻子：“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如果是向我‘求爱’，那你和商余所谓的胜负，就由我说了算，不是你知道了商余不知道的，我的另一面，就代表你能‘赢’他，你千万不要有这种自信，千万不要忘记你接近我是有目的，在我这，你早就被踢出局了。”

邵晋晖抬眼看谈月激动的模样，任由她说下去。

“感情是没有胜负的，因为那会变得很无聊。”

谈月见邵晋晖没有反驳，觉得正好可以把话说清楚：“所以，不用对我再费心思了，好好上班或者考虑离职都可以。祝你好运。”

邵晋晖平静地等待谈月说完，递给她果汁：“你嘴唇都干了。”

谈月接过，说了声谢谢，但没喝。

邵晋晖也起身，站在谈月身边，长叹了一声：“……我暂时不离职。”

他不希望再让谈月觉得他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这次约会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只是在谈月面前跳舞，或者是谈月在他面前跳，是意外收获了。

他也不是处处跟商余比，只是下意识地希望，自己可以在谈月心里有变得那么好一点点。

可被他弄巧成拙了。

真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无知无措。

这是他该受到的惩罚。

只能庆幸，感情还没那么深刻，她就能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邵晋晖低头看着谈月，轻轻说道：“…谢谢。”

谈月舒朗一笑。

“不客气。”

18-2

远远地，商余一步一步贴着地上铺好的石子路走，目光却紧紧跟随着谈月的身影。

看她给邵晋晖拍照，看她搭着邵晋晖的手摆出奇葩的姿势，看她自然而然接过邵晋晖递过去的果汁，看她在阳光下跳舞，看她和邵晋晖坐在一起聊天，做出各种表情，看她最后和邵晋晖相视而笑。

商余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他才知道，唐春柠为什么叫他来植物园。

她想看他变得难堪。

有这样的想法，不愧是她。

商余低头看了在身边的唐春柠，想起谈月说到了她的嘴唇，便仔细多看了一会儿。

唐春柠感受了他的视线，便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看什么看。”

商余问：“你为什么动脸。”

唐春柠：“不关你的事。”

商余收回视线，停下脚步：“你还要跟着他们多久。”

唐春柠拍了拍商余的后背：“得看你什么时候想明白。”

商余看向和邵晋晖离开视野的谈月，摇摇头：“我想得很明白。”

唐春柠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先说，你找她，商家不会同意的。”

商余舔舔嘴唇。

唐春柠扬眉：“你再怎么说还是姓‘商’，自由恋爱？如果有的话，你就不会是私生子了，是吧？”

商余微微张口呼吸，空气微凉。

谈月的背影成了模糊一点。

商余转身，向反方向走。

跟了一路，紧紧远远，断断续续，他其实能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让他在意的，是邵晋晖的反应。

他太熟悉了邵晋晖的表情了，他不怀疑谈月的目的，但她一点都不了解他或者邵晋晖。

她总是嘴上说着麻烦，但还是会热心地帮助向她伸手寻求帮助的人。

她不知道，轻易帮助一个男人，会陷入什么境地。

可他没有身份和理由阻止。

比起他，邵晋晖更似一个普通的、正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