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上菜,才使得气氛稍微缓和。
“一一。”
谈叙舟第一次,这么叫她。
这个一直只出现在最亲近人之间对她的称呼,此刻被谈叙舟稍显郑重的叫出来,叫凌意坐的都不由绷直了些。
而他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喟叹也是妥协:“对不起。”
该让人生气的是他自己。
该更努力的,也是他。
服务员刚好上菜过来,谈叙舟收回手,用公筷夹一箸菜放至凌意碟中,“先吃饭吧。”
一顿饭,第一次使得凌意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晚上谈叙舟还要回公司加班,送凌意回家,只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你进去吧,明天见。”
凌意脚步不动,开口解释,“谈叙舟,我们一码事归一码事。”
一路上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我承认,在金钱上我是有些小心翼翼,我以为我做的很好,但还是伤到了你的自尊。”
是的,她一路上想明白,她伤害到了他的自尊,他那么优秀,那么骄傲,她却没有在钱的问题上平等待他。
不会因为没有钱,他就丧失了在一段正常恋爱关系里有关金钱的所有表达。
那会在餐厅,他那么坦荡的说起来,让凌意认识到,在这个问题上,是她俗气了。
明明小区门旁边就是24小时喷涌不息的泉水,空气中还有细小水分子游走,但两人相互注视着,还是感受到异常沉闷。
谈叙舟动了动嘴唇,但凌意先打断了他:
“我为我的做法跟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但谈叙舟-”
她的眼睛微微有一些泛热,委屈毫无预兆的袭来:
“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好好沟通呢?”
“那一句对不起,看似妥协,难道不是关闭了我们互相沟通的渠道吗?你没有错,你道歉干什么?”
“还有,一路上也不和我说话,也不送我回家,你这就是冷暴力你懂吗?”
说完这些话,有一滴眼泪也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她伸手,很用力的抹去。
她连抹掉眼泪,都丝毫没有低头,动作也是向上的,还是那么骄傲的样子。
但谈叙舟连嘴唇都有一些发白,顿了顿,他将她手臂一拉,抱进怀里,宽大的手掌在她纤瘦的后背轻拊,头埋在她的脖颈,弯下的脊背莫名几分可怜,他声音很低:
“一一,我第一次谈恋爱,太笨拙,如果伤害到你,请你相信,那绝非我的本意。”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但谈叙舟和她挨着的侧脸又清晰感受到温热的水感,他抬头,很轻柔擦掉了她还在掉落的眼泪。
“我说对不起,不是假装妥协。”
“一一,我是在生气,气我自己。”
他从来没有解释过那么多话,“气我自己,把自尊和骄傲看的太重,用不妥当的方式来开启了那个话题。也气我自己没有能力。”
“我现在兼职可以挣钱,还有奖学金。在竹溪有一套三居室,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不过可能值不了很多钱了。”
“我还有一笔信托基金,在成年之后就可以启用了。”
那是小姨留给他的,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用它。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对你来说可能是九牛一毛,但是一一,”
他站直身体,双手掌住凌意的双臂,两人相对而站,他认真凝望她的眼睛:
“我想让你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可以不用委屈你自己的。”
那天晚上,男孩把心都剖开来了,那些从来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也摊开来放到了明面上,他头一次亲手将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一一碾碎。
因为此时,爱意更胜一筹。
晚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去,凌意也是头一次,有一种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地感觉。
她抬手,几分自暴自弃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哽咽:“谈叙舟。”
再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十八九岁的年纪,对待世界是稚嫩的,对待感情又何尝不是,每个人都是在碰撞中逐渐去修正自己,链接彼此,学会如何去爱。
那时候凌意想,以后不会有任何时候能超越此时此刻的瞬间了。
她的男孩,那么真诚,那么坦荡。
谈叙舟眼眶也是泛红的,重新将凌意拉进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一一,你别哭了。”
凌意深呼吸一下,不明白今天的情形是如何发展到现在,明明下午她还在遗憾今天的决赛谈叙舟没有现场去看,明明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开心的。
她稍微拉开一点和谈叙舟的距离,发现谈叙舟的白色衬衫胸前已经被晕染出了一块阴影,凌意默默换了个地方重新蹭了蹭,环抱住谈叙舟的腰。
“我以后不会了。”
“你也是。”
“谈叙舟,你也不要委屈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