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诸国的使臣陆续进京,休整一日后,欢迎她们到来的宴席就已然在皇宫内最大的宫殿,明宫内摆好了。
大小官员的轿子如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往宫内游去。
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场宴席,她们津津乐道北境中有一位皇男随使团来,生的天姿国色,肤如雪白,不知是为了献舞,还是为了联姻。
这种盛况空前绝后,不由得让人想起半年前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苏玉宸,一柄剑让北境诸国俯首称臣,却在回京后被发现是男儿身,褫夺兵权,一朝失势。
本以为他会就此消沉下去,谁成想与无法无天的五皇女姬成瑜成婚后,他竟有机缘从盛怒的皇帝手中要回兵权,重掌虎符,将军营上下收归一心,身后还有着五皇女的庇护,而五皇女在皇帝跟前风头正盛,如同朝野上下默认的储君。
姬成瑜除了苏玉宸一位侍郎,后宅无人,就连官员为了讨好她,送来的调教好的舞男、或是仿着苏玉宸性子培养的贵男,她都一概敬谢不敏。
若顺利的话,苏玉宸不日后便是世上最尊贵的男子,真可谓世间之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当日落井下石者惴惴不安,纷纷递上辞官回乡的奏折,暂且被皇帝以宴席将至的缘由按下不表。
说到此处,连她们也无法确定,圣上的心思意欲何为,只能草草住了口。
五皇女府内,苏玉宸安稳端坐,对着铜镜打扮,他既不擅长涂脂抹粉,也并没有耳洞可以带上耳坠,只能在衣裙和首饰上下功夫。
姬成瑜作为当朝唯一的皇女,她的衣冠更是华贵不可言,一袭绛红长袍衬得人玉树临风,笔直挺拔,长发用雕刻着凤凰于飞的浅色暗纹簪挽起,眼眸潋滟狭长,鼻梁挺拔,更显面如冠玉,皇女的气派一览无余。
她转动着手中的璎珞,未雨绸缪让听白带上她的剑。
听白对她的命令总是毫无异议,绝对执行,她沉默寡言的点头,带上姬成瑜惯用的佩剑后,就待在一旁擦拭自己的刀。
眼见开席的时辰就快到了,苏玉宸着急忙慌提起裙摆走出门,站在姬成瑜面前:“怎么样?”
“好看!”姬成瑜将把玩的璎珞套在手腕上,打量了他一番,不假思索回答。
他的衣裙也是红色,比姬成瑜的色彩要浅上一些,但更显张扬火红,发髻上的金簪因他跑来的动作微微摇晃,拂过耳畔的碎发,明眸皓齿,朱唇不点而艳,像是京城里骄阳似火的贵男。
嫁后从妇,他这番装扮是作为姬成瑜的侍郎而去,而非大将军。
这也是皇帝的意思,使臣到来,总不能男子与她们论剑,这也是对苏玉宸的保护,让他免于被针对。
姬成瑜往他嘴里塞了块桂花糕,促狭道:“回来京城半年,还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吧,今日怕是会亏待你的肚子了。”
苏玉宸无奈地狠狠嚼了几下口中甜软的糕点,含糊不清道:“边境军中好歹有口饭吃,京中却时常吃不饱。”
这种宴席哪是去吃饭的,光是应付各面而来的明枪暗箭就已经足够倒胃口了,何谈开怀畅饮。
姬成瑜低低道了一声:“抱歉,是因为我……”
是母皇想让她收复军队,才让苏玉宸大权旁落,禁锢在暗潮般的京城,不能在北境肆意纵马扬鞭。
苏玉宸浑然不觉她的心思,对她此言一头雾水:“妻主在说什么?”
姬成瑜侧脸望了下他,他将糕点整个塞进嘴里后,还在慢吞吞嚼着,两腮像是仓鼠般鼓起,她轻笑一声:“没什么,上了轿子后多吃点。”
她会护他周全的,不让前世悲剧重演。
苏玉宸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
五皇女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皇宫内,苏玉宸擦干净嘴,她们在宫男的指引下款款往明宫而去。
她们走到时,宫殿内的官员差不多都到齐了,贵人总是要后到的。
姬成瑜一袭红衣,丰神俊逸,携苏玉宸到来,顿时吸引了诸人的目光,她们穿着官袍,跪地相迎,一时间如众星捧月。
“诸位快平身。”
姬成瑜口中说道,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苏玉宸,见他坦然面对,注意到那些曾是他手下败将的北境武将也不骄不躁,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苏玉宸与她的婚事也可以说是皇帝的恩赐,若使臣对他发难,完全可以说是个人恩怨想来切磋,可他既入了皇室一脉,玉碟上有了他的名字,若是这些使臣想找他的麻烦,也要掂量自己是否有实力与皇亲国戚作对。
然而今日武将众多,姬成瑜刻意没有表现出与苏玉宸的亲昵,也是为了他能够有统领三军的威严。
北境诸人见状,来回交换了视线,意味不明,却暂且不会轻举妄动。
姬成瑜眼观八方,见在场众人各有各的小心思,但表面平和,也略微放下心,借着衣袖的遮掩,轻飘飘挠了下苏玉宸的掌心。
顿时引来身侧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哼,姬成瑜轻快地勾起了笑。
姬成瑜径直拾阶而上,玉石阶梯光亮得恍若明镜,倒映出顶上金灿灿的雕梁,她撩起衣摆,坐在皇帝的下位。
郤如容则正在姬成瑜的下方,她略微颔首,夸赞道:“见过殿下,苏侍郎今日真是光彩照人,风姿绰约。”
苏玉宸轻笑一下:“郤师过誉了。”
神情间不见局促,身子还微微倒向姬成瑜的方向,郤如容心下明了,也不再打扰她们。
不多时,宫殿内燃起灯树,殿内金碧辉煌,华灯初上,照映得整个京都犹如不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