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也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苏侍郎还可以不顾殿下的意愿?”
“功高盖主,目中无人了吧。”
就连皇帝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
“无妨,皇男一片好意,我却之不恭。”姬成瑜覆手按下他的手掌,手指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摩挲,旋即在杯沿处轻抿一口。
妃千筠向来多疑,必定要多番试探才肯罢手,她躲不掉的。
烈酒下肚,翻滚的内息更加喧嚣。
姬成瑜更加断定,阙映寒就是妃千筠派来试探自己的,真不愧是老狐狸,若她察觉异样,那先前赢了比武也将功亏一篑。
自己绝不可示弱!
她仰头一饮而尽,抬眼间眸中冷意一闪而过。
再睁眼时,姬成瑜轻笑着将酒杯翻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间,酒盏内的酒水一滴也不剩了。
阙映寒得意又羞涩,她都把自己敬的酒喝完了,对自己定然也是喜爱的吧。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只要她身边没有那个碍眼的臭男人就更好了。
他舞姿轻旋间,隐晦地瞪了一眼苏玉宸,却见他眼中煞气冷峻,仿佛要生吞了他一般。
回想起苏玉宸的名字在她们申国可止小儿啼哭,阙映寒心下一惊,不敢再朝他那边望去,将将完成了一舞后,匆匆坐回了座位上,大气也不敢喘。
妃千筠用气音道:“做得不错。”
不管是试探姬成瑜还是勾引她,做到这步为止,就足够了。
她心道,变数既然确定是姬成瑜,那申国就不可逆势而为,看来必须要与景国交好了。
苏玉宸耳力一向出色,除了姬成瑜微弱的呼吸声,耳边“新欢”、“失宠”之类的字眼不可阻止地传入耳廓,连带着他的呼吸都钝痛起来。
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堵得他全身发麻。
“你以为我是为了他才喝下那杯酒的?”姬成瑜突然问。
“难道不是吗?”苏玉宸不假思索回答。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什么,眼睛骤然一亮。
“妻主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挡住别人的试探。”
姬成瑜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自然是后者。”
心口的大石陡然挪开,苏玉宸感觉无比畅快轻松,连嘴角都不由自主翘起来了。
直到宴席结束都不曾放下。
离席后,姬成瑜步履匆匆,拉着苏玉宸就往停着五皇女马车的地方走去。
说是她拉着苏玉宸倒也不太准确,因为姬成瑜整个身子靠在苏玉宸的身上,胳膊严密地箍住他的腰身,多看一眼都要被腻得牙疼了。
相比京城中众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妻夫,谁看不说一句伉俪情深。
听白掀起车帘,苏玉宸被她扶上去后,姬成瑜三步并作一步跨上去,车帘刚落下,姬成瑜的身子突然佝偻下去,一口鲜血喷在地板。
不再强撑后,她的嗓音气若游丝,清晰可辨地虚弱下去:“不要惊动大家,回府。”
苏玉宸仿佛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已被猩红的血液刺痛,眼见姬成瑜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他刷一下脸色煞白,惶恐惴惴地扶住姬成瑜,手臂牢牢将人抱在自己怀里。
“听白,快回府。”
马车内传来苏玉宸急促恐惧的嗓音,听白面色一肃,快马扬鞭往五皇女府驶去。
不多时,他的衣衫也被她吐出的鲜血浸透。
苏玉宸手忙脚乱地擦掉她嘴角的血渍,染着她的血的手都还在颤抖,什么醋意委屈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只能一声声唤着:“妻主、妻主,别睡……玉宸在这里……”
姬成瑜依偎在他怀中,失温的身体似乎也能感受到一股热意,她朦胧中睁开眼,本想替他拭去泪水,却发现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微一笑:“你哭起来很好看。”
苏玉宸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发现脸颊布满了泪水,他声音在发抖:“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姬成瑜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强行笑起来恐怕不太好看,便止了话头,闭上眼捻着他落在手边的发丝。
苏玉宸用手帕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后,发现立刻又有新的涌出,顿时也不管了,只用手帕塞在姬成瑜的脸下,擦干净她吐出的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她们今日穿的都是绯色的衣袍,故而被血染红的地方看上去也不过是深了些,旁人不凑近会以为是酒水打翻了。
苏玉宸刚稳下身子,就把姬成瑜打横抱起,冲进了五皇女府,直直奔着姬成瑜的院子而去。
一阵劲风吹过,听白好似看到什么,登时瞪大了眼睛。
她忙唤着“殿下”,慌不择路地跟在了苏玉宸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