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深,毕夏和王振东从村子里出发了。
王振东说肚子饿,非要拉着毕夏一起去镇上吃烧烤。
两台重型摩托为了避免扰民,以电摩的速度开上稻田中间通向镇上的窄水泥马路,远光灯刺眼地亮起,像两把长剑,笔直地刺穿了漆黑的稻田。
镇上不远,十分钟车程。
一到镇上,毕夏就看见了站在路边一脸衰样发呆的林马修,大半夜连件外套也没有穿,脚竟然是光着的,虽然形容狼狈,但林马修的外形条件确实像亮在黑夜里的灯泡一样,会让人一眼认出来。
毕夏在乡下种了一下午菜,已经把林马修可能会来的事情忘了,这会儿忽然遇见林马修,还是这样的状态,便有些意外,心想这是什么招数?扮惨偶遇,博取他的同情心?
毕夏车灯照着林马修,停下车。
没想到林马修一看见他们俩就一副要哭的表情:“我没钱了,刚被抢完。”
林马修说完这句转身就跑了,像见到鬼一样。
“你跑什么?”毕夏不知道林马修突然发什么疯,下意识地骑着车追着林马修。
“啊!!!”林马修被摩托车撵着,摔进了路边坡下的菜地的一条水沟里。
林马修趴在水沟里藏着,不敢吭声,毕夏停下车,摘下头盔,莫名其妙:“林马修?你癫病发作了?”
林马修这才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儿耳熟,从水沟里探出头来,看向逆光站在坡上的毕夏也觉得有点儿眼熟,这时王振东也骑着车慢慢过来了,林马修终于认了出来。
“太好了,是你们……”林马修惨兮兮的,“就说我怎么会这么倒霉,一个晚上被抢三次……毕夏,你下来帮帮我好吗?我脚崴了。”
毕夏和王振东下去了,但是谁也不想先伸手碰浑身沾满淤泥的林马修。
“天哪,你也太惨了,你现在就像只泥猴。”王振东同情地点评。
毕夏:“你拉他上来。”
王振东:“非工作时间,我不是你下属,你撸铁有力气,你拉。”
林马修十分懂事,双手撑着田埂,自己艰难地爬上来了。
可站起来时,崴了的那只脚因为突然的剧痛没站住,惨叫一声又要往水沟里倒下去。
“喂!”王振东伸出双手去捞人,没够着,反应更快的毕夏长臂一伸,接住了林马修。
林马修站好,尝试自己走路,但是太疼了,根本迈不出步子,无助地看着他们。
“这会儿镇上诊所已经关门了,我回去把车开来,送他去县城。”王振东不想背满身淤泥的林马修上去,给自己分配了个任务转身跑了。
剩下轻微洁癖的毕夏和林马修大眼瞪小眼,瞪着瞪着,毕夏就看见林马修眼眶里又开始充盈那亮闪闪的水光。
“你把衣服脱了,穿我的外套。”毕夏说。
“好的,谢谢你。”林马修听话地把身上沾满泥巴的衬衣脱了下来,这一脱,上半身确实干净了,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毕夏移开视线,又发现了新问题,林马修的裤子更是惨不忍睹,他怎么背?
林马修意会了毕夏的眼神,心凉地想毕夏不会还要让他脱裤子吧?他刚才就是以为他们是抢劫的人,怕被抢光衣服裸奔才跑的。
结果还是一样的结果?
毕夏思忖片刻,脱下外套往林马修下半身一垫,把林马修打横抱了起来。
“谢谢你,夏,你真的太好了,今天晚上要不是遇见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世上还是好人多,林马修被毕夏抱着,温暖又有安全感,狠狠地感动了。
毕夏心想,要不是自己出现把他吓着了,他也不会摔进水沟里,林马修在草傻白甜人设,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土,现在的总裁们早就不吃这一套了,克拉克家的老子不与时俱进要把自己的公司作没了,现在小子出来想要力挽狂澜,也是一样玩不出新花样来。
这令人失望的一家子。他的对手愚蠢得让他想要投降。
毕夏黑着脸,抱着林马修上了坡去,两人在路边等待王振东开车回来。林马修屡次想鼓起勇气找点儿话题说什么,也等着毕夏出口问他现在这番境况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