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早操突然暂停了。
幸福科所有学生聚在操场上站成一个方阵,由几十名身着黑衣的幸福科工作人员围起来,另有三五个工作人员在方阵里从前到后地走,拿着一个金属探测仪仔细地搜每个人的身。
老师们拿着扩音器喊着:“站在原地不要动,配合检查。”
熬了大夜的篝火众人一个比一个困,站在人群里昏昏欲睡,但其他四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还是频频向白照鸿投来紧张的视线,他们毕竟猜不到异次元口袋,只觉得那一箱子的武器实在没办法藏。
他本人倒是自在的很,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左腿上,右脚点地,站得歪歪斜斜。
排在前面的同学被搜完了,检查这一列的老师提着探测仪走到他面前,上下扫视他一遍,冷冷道:“站直了,把手举起来。”
白照鸿若无其事地举起双手任他搜,金属探测仪过了好几次,没有一点反应。老师对他的态度稍微平和了一点,看了眼他的长头发,问:“在幸福科做治疗的?”
他答“是”,老师也就没再多问,离开去下一个学生身边。
“这边都搜完了,没有。”老师结束了这一片的检查,走到队列外和另外一个老师汇合,“宿舍那边呢?”
“也搜过了,没有。但是……”另外一个老师看了黑压压的学生方阵一眼,压低了声音和这个老师对话。
白照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于是问17能不能听见。
17倒像是转了性,并没有装死或者干脆说干不了来敷衍,而是正经地回答:“负责检查宿舍的老师发现了尹贤画了很多内容不正确的漫画,校长和管理人员正在讨论对其进行治疗的事项。”
白照鸿皱了下眉。
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牵连到无辜人士了……治疗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他能恢复记忆,现在恐怕也和那些即将成人的学生一样行尸走肉。
尹贤看起来已经很不稳定了,一旦接受治疗,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有在他没被“治好”之前就把学校炸了,说不定还有几分转机。
他自觉有理,认真思考起炸学校计划来。
虽然他不是和17说话,系统不能清楚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或多或少也能感知到一点,这诡异的思维方式让17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幸福科没搜出个所以然来,把他们都放回去上课了。
尹贤成了唯一的受害者。周六治疗结束回去的时候,白照鸿迎面在一层遇上一个黑衣人带着尹贤往地下走。
两人打了个照面,皆是愣了一下。白照鸿打了个招呼:“你好,1652。”
尹贤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眼皮,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了他一眼,就跟着黑衣人走了。
他脚步一顿,没有看懂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吃完饭之后,白照鸿爬上六楼,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篝火其他人才过来。
亚莱西亚神色有些郁郁,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流露出低落的情绪。
菲耶头一个靠近她问:“姐,我感觉你这一周好像都不怎么开心。”
艾尔维斯猜测:“是因为尹贤的事?”
“也不完全是。”亚莱西亚几度张口,“我说不清楚。”
不仅是后悔没有让尹贤加入,早早地发现他的状况,叮嘱他把东西藏好。更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想起自己的档案早在不知何时就摆在了幸福科档案室里,一直没有事发只是因为他们除了聚会之外不再干任何事。思想手册虽然编写了,也不会带在身上,不会给任何人看,藏得严严实实。
可是仔细一想,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篝火和尹贤一样,都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北区只要把他们带出去治疗,不出半个月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她虽然只接受过学校的教育,却也知道白照鸿是特殊的,与他们完全不同。因为治疗是北区社会运转的最后防线,永恒工业统治最大的依仗。几百年来,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过治疗的效果,保持清醒直到最后的。那些人不是疯了,就是按部就班长成了公民。
治疗并不是能轻易撼动的。
篝火是在野外燃烧的希望,是荒野中人类生存过的痕迹,是极寒冬天的□□。如果篝火不能被旅人看见,只在偏远的地方燃烧过,熄灭了,又被大雪覆盖,那就毫无意义。
但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需要火,被人看见当然也意味着一种可能,一种篝火立刻被熄灭的可能。
她目光看向艾尔维斯,再一次想起了他说的话。
“你是想……”艾尔维斯只听了亚莱西亚含糊的几句话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出乎意料的,一向负责提出反对意见的他这次终于站在了支持的那方:“我赞同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