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很专注,手中的匕首很稳,带着细致的谨慎,以及笃定的从容。
一直到后腰那道大伤口,他的神情都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稳稳的一刀、又一刀.....
很快,烂肉基本被祛除干净。
但宁扶突然停住,两手翻开,对着自己掌心看了看。
凌时不明所以:“怎么了?”
宁扶似乎愣怔了一秒,才说:“没事。好几天没握刀,手指有些僵硬。”
他继续处理伤口。
不过,这一回,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些。
凌时凑过去看了眼,伤口处理得很干净,原本焦黑的腐肉都不见了,连血流都止住了。
处理完腐肉,宁扶又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针针缝上,针脚细密整齐,甚至称得上漂亮。
快收尾时,宁扶突然说:“擦汗。”
凌时一愣,这才看到宁扶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合适的工具,干脆举起衣袖,在宁扶额头上擦了擦。
还好他衣服不脏。
宁扶嘴角微微勾起些弧度:“好了。”
缝完伤口,照旧敷上纱布,向崇逸浑身上下的伤就处理完毕了。
宁扶清理好匕首,把所有物品归位,才舒了口气,抬头看向凌时:“多谢你了。”
凌时笑笑:“怎么谢起我来了,该谢你才是。辛苦了,宁医生。”
“最该谢的人是我。”床上向崇逸插话道:“谢谢你们。”
虽然清创完毕,但他脸色仍然透着苍白:“不管结果如何,能遇到你们,我很开心。”
宁扶拍拍他肩膀:“你好好休息。我有预感,你会没事的。”
咚咚。
客卧的房门被敲响。
没等人有回应,外面的人已经推门而入。
路霆啸懒散地斜倚在门框上,拖着调子问:“还没完吗?”
凌时朝门口走:“刚刚结束。”
路霆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宁扶:“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在裹千年木乃伊,这么久。”
宁扶声音冷淡:“医生的工作需要细致,为患者考虑周到。路先生不是专业人士,不理解也正常。”
凌时一愣,看了看这两人。
怎么感觉有股火药味?
他们什么时候不对盘的?
看到路霆啸抬了抬眉,凌时没来由的心里猛跳了下。
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他却莫名从中感受到了路霆啸的讥讽......以及非常不合时宜的兴奋,他有种山雨欲来的不妙预感。
凌时赶紧一推他肩膀:“出去说。别影响病人休息。”
他用的力不小,路霆啸被他推了个踉跄,顺着他的力量朝前走了两步。
路霆啸眉毛放下来,斜睨宁扶一眼:“呵,考虑周到有个屁用。”
“今天剐他伤口,明天就得剐他心口。”
凌时心又猛跳了下。
喂!这还在门口呢,被里面的病人听到了作何感想?
他一脚踢在路霆啸屁股上:“少他妈逼逼。”
这一脚上去,他都打算好路霆啸会发飙了,打上一架也不是没可能。
谁知道,路霆啸只是拍了拍屁股上的鞋印,笑了笑:“力气这么大,也就是我受得了。要换个弱鸡,能被你踢出内伤。”
凌时不理他,这人不能以常理揣度。
情绪开关奇妙异常。
懒得废话。
有腐人时,他能解决麻烦。
没腐人时,他自己就是麻烦。
和平阶段,就当看不见他。
凌时走到客厅,剩下几人都坐在沙发上休息。
茶几上摆着些包装食品。
左昊:“快来吃点东西,你们俩辛苦了。”
凌时在一侧沙发扶手上坐下,拿了包拆开的饼干吃起来:“赖心远,今晚要住这儿了。好安排吗?”
赖心远摸了摸嘴角的饼干沫,点头道:“好安排。”
“我家一共四个卧室。”
“病人住一间,剩下我们五个人,怎么都好安排。”
路霆啸突然插嘴:“你是主人,睡主卧。”
“剩下两间,我们两个人一间就行。”
左昊:“行啊。宁扶,咱俩一间。”
没人反对,晚上的安排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几天,每个人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个住所,太阳能热水器还矜矜业业洒出热水,每个人都很满意。
简单果腹、洗去一身疲惫后,大家各自回屋休息。
凌时洗完澡,换了套干净衣服出浴室时,路霆啸正站在卧室窗口朝外看。
凌时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想了想,搭了句讪:“看什么呢?”
路霆啸没回头:“看空无一人的大街,”
后半句就跟着调儿起来了:“闯入无人婚纱店......”
还好,没等凌时阻止,他自个儿就收住了:“有什么直接说,不用跟我来开场白。”
凌时朝他走进几步,斟酌了下措辞:“你......以前一直都这么说话?”
路霆啸回头:“嗯?哪句?木乃伊还是剐心口还是弱鸡?”
凌时叹口气:“你以前上班不用开口说话吧?”
但凡需要,也干不满一个星期。
路霆啸笑了:“看大门嘛,把大门看住了就行。”
“要有不长眼的逃犯、流民想进来,动手就能解决的,我一般不动嘴。”
凌时又叹了口气。
和这货来场真诚的交流这件事,大概比拯救这个世界都难。
“没事了,睡觉吧。”
友好交流、增进感情这种事,放在十八年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