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手中的注射器针尖泛着银光,路伽怕极了这东西,看到的那一瞬间浑身都僵住了,本来还没有摆脱多久的熟悉的痛苦再次被回忆起来,他控制不住地张了张嘴。
“客人,我…没有……”
又来了。
刑讯官最讨厌两种人。
一种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口的人,这种人通常是死士或者特殊训练过的特工,是“死棋”,即便他可以让他们开口,得到的信息也有限。
还有一种,就是满嘴“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没有”“我都说了”的,哭哭唧唧软弱无能的废物。
总要先吃点苦头才肯说实话。
这群人像是欺诈之神的狂热信徒,空有信仰,没有任何能力,直到被惩戒者施行刑罚,才会意识到,原来一切信仰都是空白,没人能拯救他们。
星力调动着体内的药剂发挥作用,路伽浑身轻颤,说不出话。
他被绑在椅子上,他不敢反抗,也不可能反抗成功。
头脑逐渐开始不清醒,不到五分钟,某种熟悉的感觉袭来,竟然让他因为过分恐惧而清醒了几秒。
他的眼前飘落下黑色的羽毛。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乌鸦的羽毛,他又看见乌鸦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半空中正在向下坠落的羽毛突然钻入他的喉咙,然后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绒羽。
这些羽毛像是有意识一般,一部分想要他咽下去,于是拼命朝着他的食管挤送,却始终被涎液黏住,只能不断左右摇摆,无数绒羽不停地扫在喉间。
而另一部分则想通过嘴巴出来,于是拼命向上,想要挣脱窄细的限制,却同样的出不来,于是羽毛梗泄愤一般的狠狠戳在柔软的喉间。
好痒…好疼。
路伽神色涣散,德洛修看着他努力张开嘴,想一条濒死的鱼,没有焦距的眼睛直直盯着半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产生幻觉是很正常的事。
德洛修没心思探究他看到了什么,继续调动星力,微微施压。
“诺书亚,说了什么。”
他再次重复了问题。
他要知道的不是谈话内容,而是路伽有没有通过这些看似不经意的简单谈话,传递出去了什么信息,或者确认,他和诺书亚是否有其他沟通方式。
淡紫色的微光缠绕在指尖,德洛修冷漠地看着路伽,手指一挑。
路伽只记得自己张开了嘴,具体说了什么,他的大脑没有记忆,也控制不住。
德洛修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复述和回忆,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泛起一丝怜悯。
“求…求求您……”
似乎把能想到的都说出来了,路伽顿了顿,凭着求生的本能,努力地祈求着。
他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他的命,曾经一半属于赫铭,一半属于做服务生时的酒吧的老板。
而现在,它只属于德洛修。
小小的瓶子凑到脸前,明明是很淡的味道,但是嗅觉在此刻变得异常敏锐。
说不出是什么花的香味,在此刻直钻大脑,仿佛要把他和那些令他迷失的药剂从血肉中直接分离。
德洛修拿走瓶子的一瞬间,路伽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大喘着气,极其用力的大口呼吸着,像刚刚溺水过一般。
“咳……咳咳……”
他用力地咳着,束缚身体的镣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整理了刚发生过的事情,双手撑在地上,想要支撑起身体。
“明天,会有人接你。”
德洛修整理着器械,摘下手套,没再多看他一眼。
他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路伽没有什么多余的价值,其实游戏积分无所谓,只要不是差的离谱,他不介意留着他。
可是他不安分,不安分的人迟早会起多余的心思,他没有留定时炸弹的习惯。
……
心脏坠落于冰崖。
像是梦里,双眼通红,翅膀残缺的鸦群。
路伽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德洛修的意思。
……客人…不要他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谁要来接他?接他做什么?送他去哪里?
他会变成什么样?他们要送他去做货鬼?
赫铭,赫铭怎么办?
无数个问题冲击着大脑,让他甚至有些耳鸣,脑子里和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又突然变得尖锐。
路伽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不行,他好像发不出一个音节,并且,他也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