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晚小脑袋靠近阮予墨胸前,偷偷露出一个小缝,所有这些颠簸、倾斜只发生在一瞬间,此时船只已经在无殇、暗一和念尘的共同努力下稳定下来。
水浪从窗口灌进船舱,随着画舫来回波动。
安素晚忙曲起膝盖,将脚搭在长椅上。
再看另外三人,阮予墨好似千株松下身坐莲花的仙人,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神色淡淡的,没有丝毫慌乱;箫南风君子温润,唇边含着淡笑,同样纹丝不动,察觉安素晚在看他,还对她微微勾唇一笑。
范居然呢,一袭红衣,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轻摇玉骨扇,长身站在画舫窗边,即便船舱自他那边几乎直立倾斜,他依然一派风流,唇边含笑的手摇折扇,周身萦绕一股淡淡的内力,打进船舱的水自动绕开他所在的地方,一身红衣依然干爽鲜艳。
好吧好吧,你们都是大神,好了吧。
安素晚嘟嘟嘴巴,听见窗外一片嘈杂。
从她这个视角看过去,画舫的窗户倍范居然挡的严严实实的,安素晚又怂又气,于是扭着身子挪了挪,一双小手紧紧揪着阮予墨荼白的刺绣衣襟,小脑袋又伸出去一点点。
嗯,依然看不见,于是她像条小虫子一样,扭啊扭,扭啊扭,最终一双小手环住阮予墨的精细的腰身,下巴担在阮予墨的肩窝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弯眉笑了。
“这个视角好,都能看到。”
箫南风唇边笑意漫开,一双淡如水的眸子瞧着阮予墨周身寒气愈凝愈重,素来清风霁月、云淡风轻的面颊上骤然泛起森然寒光,如兵戈铁马般雷霆涌来。
雨水肆虐,黑云翻涌:“舒服吗?”
“舒服舒服,”安素晚伸手,啪的一声打在阮予墨后腰上,嘘声说:“嘘,别说话,正激烈着呢。”
话音落下,船舱内骤然涌来阵阵寒气。
连站在窗边的范居然都某人周身涌出的寒意惊到,转头看过来,就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一个身量较小的男子,娇俏的缩在另一个男子怀中,紧紧抱着。
饶是大梁好男风,范居然早已见惯了豪门贵族争宠的男子,也还是惊的张大了嘴巴。
眼前这人是谁呀,大邺国靖王府墨小王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岁小儿都知墨小王爷是最清贵高雅的人物,素来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高立云端之上,超凡脱俗,从不为凡间俗世驻足,这人间烟火,十丈软红,只是他的身外之物罢了。
可如今,他竟被一个男子紧紧抱着,还。。。还拍了一巴掌?
范居然觉得,哦,天呐,这个世界玄幻了。
他像是不甚灵活的千年老尸一般,缓缓的、慢慢的、一下一下、卡卡的将头转向南齐太子箫南风,张大嘴巴,歪歪头,用眼神询问:“本宫做梦了吗?还是这尊佛疯了?”
饶是一向温润如玉、稳重淡漠的箫南风眼中同样闪过讶异神色,淡淡摇头,用眼神传递信号给范居然:“不,你没疯,有人疯了。”
范居然点点头,肯定自己,对,不是我疯了,而是有人不正常。
仅仅因为花知意破了他‘天地覆载局’,他便喜欢男人了?
夜色渐深,月光明亮,不见繁星,素水河上燃起熊熊烟火,照亮半边天幕。
火光映进船舱,照出一室清辉。
阮予墨身量极高,只单单坐在这,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饶是安素晚再迟钝,也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她一只手僵在半空,背后冷汗瞬间沾湿了衣襟,如水的眸子转了转,深深吸一口气,弱弱的、可怜兮兮的说:“我现在说我不是故意的,还来得及吗?”
说完,她像兔子一样一蹦三尺远,要多敏捷有多敏捷,心口急跳,怕怕的躲在范居然背后,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软声讨饶说:“我错了,真的错了,尊贵的墨小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等升斗小民计较。”
阮予墨秀眉微挑,抬眼瞧着躲在范居然背后的女子,语声清冽,缓缓的、慵懒的、微微勾唇道:“花公子,胆子不小。”
安素晚快哭了,慌忙摇头:“小的,胆子小的很。”
阮予墨眸中寒光一闪,轻慢的哼了一声:“上一个得罪本王的人,已经荣登极乐,超度升天了。”
范居然忙将安素晚往身后揽了揽,一袭红衣轻摇,风度翩翩:“允安,算了,莫吓他,正事要紧。”
阮予墨喉底发出一声冷哼,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