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瑶一边吃一边思索了一会儿,半晌方道:“明日一早,派人去一趟昭阳宫,就说早晨我要去给父皇请安,若父皇无事,我便拉着父皇一道去昭阳宫用午饭。贵妃娘娘自会安排。”
沉璧点点头:“是,殿下。”
一顿夜宵,前半段吃得太快没尝出个好歹,后半段吩咐事情食之无味,好不容易理出个轻重缓急,好好吃饭了,李沐瑶却已经吃饱了。她看着一桌子的菜,才发现席面上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食物,方才想起来问:“小厨房今日是谁当值?”
“回殿下,是……是浮光。”沉璧想了想,答道。
“是个细心的,赏她五两银子。小厨房众人辛苦,每人随赏一贯钱。你再去打探一下这个浮光的底细,确定是个干净的,便调到内院吧,”李沐瑶低声吩咐道,“在内院你盯个几天,再来报我。”
“是。”沉璧爽快地应了,“这浮光是内务府分派来的,在小厨房干了也有两年了,是个细心能干的。奴婢明日便去细细地查一查。”
“这种小事,就不必惊动父皇了。”李沐瑶看似随意地说道。
“是。”沉璧点点头,“奴婢私下探问,不会让陛下知晓。”
李沐瑶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
沉璧作为长乐宫的掌事宫女,考察下人这种事情,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沉璧的考察却向来是有别常人查探地地细致,不仅能说出考察对象的能力几何,更是能将对方的家世背景、在宫中所受的奖惩乃至一些私密事情,都探听得一清二楚。以前李沐瑶只当她善于交际,与宫人关系好,是以能探得消息。
但自从得知她是父皇的耳报神之后,李沐瑶才明白,沉璧的触角敏锐固然因为她能力出众,但更重要的却是她是父皇权力的延伸。
尽管如此,李沐瑶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没少通过沉璧了解宫中的小道消息与八卦。前夜与沉璧说开后,李沐瑶冒出了一个想法——既能考察沉璧的忠心,又于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沉璧好像是个搞情报的好苗子。
“沉璧,我有件事情,要吩咐你去做。”李沐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缓步往寝殿走去,“今夜你辛苦当值,随我来吧。”
……
虽然入睡已近子时,李沐瑶正月二十一日这一天仍起了个大早:实在事情太多,她挤不出时间锻炼身体,只得早早起来,命人掌灯,在院子里自己给自己上早课,又是扎马步,又是绕圈跑,直到天光亮起,她还练了一会儿袖箭——这是她托岑笙弄的。当时,岑笙得知她会用袖箭还十分震惊。
弄个袖箭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带进内宫却是不易。好在李沐瑶也不怵让人知道,重重报备之后,连同许多旁的武器一起进了她的库房。
冬日里晨练,李沐瑶却大汗淋漓。她传了热水,沐浴更衣,刚收拾完,李构便到了。
李构一身劲装,同前几天的并无二致,应也是下了早课,从演武场回祈宁宫时顺路过来的。
他一溜小跑进来,将李沐瑶备的茶水一口气吃了个干净,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道:“阿姊,我赶时间,今日是柳太傅讲学,可不能迟到。”
“不着急,你去上课,回头同我说也来得及。”李沐瑶递给他一块帕子。
“我这不是怕耽误你的事儿吗,回头你又出宫了我找不找你。”李构一边擦汗,一边看了眼周围的侍从,俯到李沐瑶耳边,低声道,“二哥让我打听的事儿有消息了,这几日,军中确有异动。”
李沐瑶挑了挑眉,吩咐侍从们下去。待得房中只有她与李构,方才问道:“什么情况?”
“我有几个关系好的兄弟也在太学,我昨日和今早都与他们通过气了,有两个偷偷告诉我的:一个的父亲是在广平王麾下做事,另一个则是兄长身处齐家军中。”
李沐瑶点点头:“具体如何?”
“齐家军其实年前就开始为剿匪做准备,”李构答道,“但齐老将军有伤在身,他们还猜测陛下可能会从军中提拔新人,却不想临了齐家军去南岭换防了,而原本要去的广平王却留在了京师。”
“外面都在传,说广平王集结是为了南下剿匪,他军队调动也确实都在往南边去,但有消息说,他有一股精锐,悄悄脱离大部队北上,往邙城去了。”
“你是说……?”李沐瑶皱眉道,“皇叔可能表面上是去南边剿匪,实际上,却……准备北伐?”
“不止如此。”李构犹豫了一下,方道,“据说那股精锐骑的是快马,武器也是新制的,早知道!军资筹措可不是一日之功……”
“我明白了。”李沐瑶打断了李构,堵住了李构未说出口的话,“这些事你就当从未听到过,烂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