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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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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们花好月圆!”

“喂!”杜宁扬把祝贺拉到一边,“你几岁了?干嘛跟他们一起发疯?”

祝贺说:“你生气啦?对不起嘛——但美好的未来确实在等待我们啊。”

杜宁扬无法反驳,班长在人群里窜,生无可恋地大声嚎,“油画系去主席台前集合拍照!油画系去主席台前集合拍照!油画系去主席台前集合拍照!”

祝贺拨了拨杜宁扬学士帽上的穗穗,“去吧去吧,我要先走了,要去淮北赶祝姚的场子,她也今天拍毕业照。”

“哦,那你去吧,”杜宁扬的心情有点低落,她不要脸,连人家亲妹妹的醋都要吃。

祝贺笑道:“瞧你这小气吧啦的样儿,我只给你买了一束花,没给她买,能高兴点不?”

“不,”杜宁扬往后撤步,冲祝贺挥手,“你也给她买一束小花,这孩子毕业不容易!”

“遵命遵命,”他冲她吼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么?”

“明天吧,”杜宁扬大声说:“今晚班上要聚会。”

“行,明天我来接你,——去约会!”

“嗯!”

祝贺笑着看她转身往人群里跑,像一只蹁跹的小鸟,背影融入人群却依旧美丽出挑。

油画系的学生们排成队列一行一行地往台阶上挪动,她正好排到了第二排的正中间,昂着头,明眸黑发,站在阳光下灿烂地笑。

那些亮晶晶的闪粉,不足以给她增加万分之一的闪耀。

她的笑容衬得树影下的他有点落寞,他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吴忧,没能拿到毕业证,没能拍成毕业照,没能再在阳光下灿烂大笑的吴忧。

在情绪失控之前,祝贺快步离开风雨操场,与匆匆赶来的闻序擦肩而过,他们各自心中有所挂念的,所以没能注意到彼此的存在。

-

尚未立夏,仍可说是春风拂面。

笑闹声里,大学四年就这么一晃眼过去,刚上大学时那一个个小土包子,都出落得有模有样。

宽大的学士袍到地面的距离,露出一双细白的小腿,跟儿极细的一字带黑色高跟鞋,拉得人比例更加好。杜宁扬走得稳稳,如履平地,快步随着人群从架子上踏下来,去主席台边上拿她的花束。

这么大一束,估摸着能有快一百朵,其实挺沉,她弯腰去抱的时候,鞋跟晃晃悠悠,整得人打趔趄。

室友凑过来,帮她搬一边,又有几个关系好的凑过来八卦。

“就是那个电话男吗?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祝贺因他们天天晚上打电话而得名电话男。

“他妹妹在淮北,也是今天拍毕业照,他得赶过去,”杜宁扬解释道:“他明天再过来找我。”

穿学士袍的机会,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其实她有些失落,明明他们可以拍一张合照再走的,她上相不费事,拍一张用不了多久。

“妹妹?亲妹还是认的妹妹?”“不能是说紫色很有韵味的那种妹妹吧?”

“拜托,想什么呢?他如假包换的亲妹妹好吗。”

“原来还是个好哥哥,”室友感叹道:“本来呢,某人藏着掖着,搞‘网恋’那一套,也不发个照片给我们看,我们都以为是恐龙,怕你被骗,现在好了,明明很不错嘛。”

又有人感叹道:“人家这叫出其不意,来一个闪亮登场,这束花赚足了眼球好吧?今天整个操场几千个毕业生谁有她风光?”

“能不能别这么夸张……”明明还有很多人手里都捧着花。

“那是,这大花儿,把我胳膊都抱酸了,阿杜永远都这么好——什么都不缺,不缺爱,不缺喜欢,就连在美院最稀缺的帅哥在她这儿也源源不断。”

“别胡说……怎么什么都不缺,我很缺生活费的好吗,”杜宁扬反驳道:“还缺分,缺觉,缺钱……”

“很快就不缺了好不好,你马上去深城赚大钱,我才要说苟富贵莫相忘。”

“是呀是呀,赚了钱给我们买好吃的呀!”

“去了深城就能发家致富么?哼,你去读研读博,以后当上大教授才赚大钱好不好?”

“能毕业就不错了……”“少来!”

“真不是我瞎说!”“有点志气好不好!”

对于未来,她们有很多很多的畅想,踏出校园,马上就要各奔东西。有人向往,有人恐惧。

杜宁扬是向往的。

高跟鞋穿得她的脚痛,磨得脚后跟发红,堪称美丽刑具,她想干脆踢掉它们,光脚跑着去找祝贺,去到深城。

一年半以来,他走出创伤,搬出旧的环境,找了一份广告公司的工作。从前可望而不可即,还没没有拥有就失去的人,现在张开怀抱,等待她加入。

怀里粉扑扑的花朵,好像在对她说:“宁宁呀宁宁,毕业快乐,深城欢迎你。”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走出操场,路过篮球场,欢声笑语洒满走过的鹅卵石路,她被簇拥在中间,笑颜格外灿烂。

闻序站在不远处的操场观众台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她,人山人海他废了好大精力去找她,听到话筒里播报“现在开始油画系的毕业照拍摄”时,才锁定好范围。

她站在第二排的台子上,正中间的地方。

她比那时变得更亮眼了,厚厚的刘海梳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从前总是被勒令把头发梳上去,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披着头发,还卷了大波浪,逆光照耀,她的周身边缘发着光。

他很确信她毕了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化妆,他看不真切她的妆容,直觉告诉他她已经是这方面的专家;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穿高跟鞋的呢?

拍照的时间不过两三分钟,下一个系已然在旁候场,油画系的学生们列队退场,她和左右的女生们笑嘻嘻地打闹,又绕回主席台去取一束花。

他很欣慰,她不缺鲜花和喜爱,她在热闹之中绽放。女生们再次把她围在中间,笑笑闹闹地穿越操场,沿着斜对角线的方向,往女生宿舍去。

现场太过嘈杂,他只能去想象她们在聊些什么。

她一直在笑,偶尔又拧巴娇嗔地瞪人,看来是被开了玩笑,但没有真的生气,他很想听一听她的声音,但以什么名义,用什么缘由。

他只是看着她,丝毫没有去和她见上一面对视一眼的想法,他和六年前持相同态度,他的内里随时分崩离析,就不要去打扰她昂扬热烈的生活。

“闻序,”心理医生说:“你向往这样的大学生活,对吗?”

是吗?这样的大学生活是哪样的大学生活?他只向往有杜宁扬的生活。

闻序没有回答,只说:“走吧。”

要回去了,去到他原本的世界了。他心生怅惘,感觉人生无望,但看到她美丽自信,全然不同,又暗下决心要康复起来。

下一个六年,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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