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品言和韩玲的结婚三十五周年宴会定在淮城最高端的酒楼顶层,包下来整整一层,闻序请了一周假,从雪城赶回来参加。
他进入博士第一学期,要听课,研究还没开题,不算太忙。
说是周年宴会,庆祝伉俪情深,实际上还是为了交易。
他们属意他从此刻开始接触生意场上的人,同时也在生意场里帮他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就从这一场宴会开始考察。
虚伪的假笑和碰杯惹得闻序难受,他佯称下楼去接待一位大人物,从安全通道口走下楼,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喘口气。
下了两层,人就多多了,很热闹也很吵闹,透过小小的门就能看到走廊里络绎不绝的人们,应该是在举办婚礼。
他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祝姚,恭喜恭喜”。
与杜宁扬相关人士的名字他记得特别清楚,他停下步子,目光往里探了探,能看到个木头架子上摆着张牌子,但看不清上面的字。
鬼使神差地,他往那牌子的方向走,不介意周遭嘈杂,心也“咚咚”直跳。
或许……或许……
淮城叫祝姚这个名字的人多还是少?他不知道;此祝姚是否彼祝姚?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或许,或许,他能和她见上一面。
那牌子上写着:欢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落款是:祝姚女士&程立礼先生,2012年10月3日
会是那个祝姚吗?闻序在门口站着,看到内场的灯光暗下来,播放暖场曲,一首欢快的英文歌。
经理单手拉着门,大声冲走廊里游荡的人们吆喝着:“仪式还有五分钟开始,现在不进来马上关门了,要进来的快点了!”
嘻嘻哈哈的小孩子们往里面涌,走廊里瞬间空了一大半;几个叙旧的成年人闻言也往里走。
走廊里顿时只剩闻序一个人。
经理后退半步,看着闻序,问:“先生,你不进来吗?”
“要来的,”他这样回答,迈步跟了进去。
偌大的宴会厅里布满了鲜花,打着浅暖灯光,宁静而美丽。仪式台侧边新郎新娘的结婚照很夺目,左边是白色婚纱和黑色西装的韩系风,右边是穿着精美秀禾的中式风。
很搞怪,很可爱。
虽然很久没见,但能看出来,是那个祝姚。
他忽然想哭,为了此刻的缘分,他们还是有一些浅浅的缘分在。
他找了个角落的圆桌落座,寻觅宾客中的那一个身影,她们关系那么好,肯定是坐在前面吧,他当下的思绪繁杂,心里却只有一个朴素的心愿,那就是看她一眼。
要看到她漂亮,耀眼,要看到她过得滋润,如沐春风。
如此便好。
一束光打在新娘的身上,祝姚穿着亮闪闪满是钻的大婚纱,挽着祝父的手缓步往前走,身后跟着伴娘伴郎团。
杜宁扬挽着徐照霖的手,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往前走。
她穿着浅紫色的小礼服裙,材质像是丝绸,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雅致的颜色不会抢新娘的风头,却不失质感;
脚上穿着双银色的尖头高跟鞋,依旧是细高的跟,走起路来却不会像拍毕业照那天那么摇晃。
她又换发型了,现在流行笔直笔直的离子烫。她适合张扬的大波浪,也适合清冷的直发,直直的头发衬得她的五官锐利许多。
无可挑剔的妆容,亦是杜宁扬的一贯的风格。
好久不见,杜宁扬。
又长大了啊,杜宁扬。
闻序随着宾客们鼓掌,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杜宁扬,司仪介绍着这对新人的爱情故事,他看到她的眼里噙着泪珠,闪闪发光。
徐照霖掏出一坨皱巴巴,也不知擦过几轮眼泪的纸巾递给她,她躲在祝姚的大头纱后面,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却也还是接过来擦泪。
他们还是没变,一直都这么好,真好。
起初,他只是想看她一眼,可是到现在却又不知足,想要去跟她说一句话,说什么都行,就说一句好久不见都行。
可事与愿违,手机在西裤口袋中震动,他知道这是催促他回到他的世界的信号,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员工专用小门,又往台上看了一眼,长长久久的一眼。
起身,离开。依依不舍。
这是他单方面见到她的第二面。
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与她重逢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足够强大到和牢笼一般的家族抗衡,对他们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