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教学楼走廊的灯尽数亮起时,江焉又坐在了竞赛班的教室里。
只不过这一次,就连常常“目中无人”的他都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教室里的诡异气氛。
江焉似有所觉地瞥了眼众人飘忽不定的视线,压下眉角弧度走向自己的桌子,单手抓着桌子直接一脚踢倒。
藏在桌洞里的好礼落了一地,堪堪有几个纸团正好滚到他的脚边。
一群被成绩逼疯了的学生做出这种事,江焉倒是一点不意外,甚至觉得这些人真是可怜。
听说课间十分钟的清北班依旧安静到窒息,所有人都必须拼命奔跑才能不落于人后。
花一样好的年纪,何至于此。
江焉带着过来人的惋惜,低头把纸团拿起丢起来,一眼都不再看旁观的学生们,径直出门走向办公室。
虽然是成年人的灵魂,但他现在和这些人至少身份是一样的,他自认没有教育这些人的义务和资格,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去找能解决这些事情的另外一个成年人。
敲响办公室的门后,江焉淡定看向坐在桌后正在阅卷的段临栩。
他直接把纸团放在桌面上,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段临栩皱着眉看了眼纸团,沉声道:“如有需要,我给你查看监控的权限。”
“然后呢?”江焉哦了一句,又问,“老师是要公开批评?”
段临栩摇摇头,“处分还是报警都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江焉不禁挑眉,认真看着段临栩严肃的神情,有些不信:“给清北班的学生处分?学校真的忍心?”
诚然,这些学生已经是高三年级的翘楚,就算只是其中一两个出了事都会让年级组和学校很难接受。
毕竟学校做的是教育事业,一半是教育,一半是生意。
听着江焉明显质疑的语气,段临栩倒是后仰靠住椅背,十分坦然地摊手道:“我又不是清北班的老师,以前是我管不了,现在是我想管了那就谁都拦不住。”
听到“以前”这个词,江焉就猜到一点,蹙眉追问:“童清辞的事?您早就知道?”
“知道。”段临栩颔首。
江焉打量着段临栩,不由得轻笑一声,“我总觉得段老师和郁老师一点都不像正常的老师。”
郁沅虽然是班主任,但大多时候不出现在班级,寻常见到时江焉都时不时晃眼以为这是来学校看望弟弟的男大学生,浑身都透着一股摆烂的气质。
而段临栩虽然比郁沅更沉稳也更严格,却也总给江焉一种只把他当同龄人的错觉。
段临栩也笑了一声,这位冷面数学煞神难得弯了弯眉眼。
“比如说?需要我给你看教师资格证?”
江焉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这倒不必,一张纸而已。”
他又问:“那您之前为什么没有管过童清辞遭遇的那些事?”
段临栩:“很少有学生能像你这样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而不是怕我又不信我。”
说到一半,这位数学老师又抬指从桌上空白试卷里里抽出来一张递给江焉,“作为老师能做的其实很少,而有的人也不是老师和家长就能约束的,所以我建议要么校内处分要么报警,当然我更推荐报警。”
“而且我觉得,你敢报警。”
江焉拿着一张新的试卷走回竞赛班,抢在老师进门之前又是一脚踹翻一个男生的桌子。
做完这一切后,他无视那男生的怒骂和瞪眼,十分淡定地扶起自己的桌子坐了下来。
他当然敢。
一是因为他没有顾忌,目前他在陆家还是陆宁的身份,施夫人不会不配合他。
二是因为他是个成年人,对于报警这种事没什么忌讳,也不害怕把事情闹大。
只不过既然要做,现在这些小打小闹实在不够看。
其实他也可以拉上童清辞为他作证,事情也许会很顺利。
只不过…
算了吧,因为自己的一时热血把其他人拉下水,那是脑残才干能出来的事。
江焉转着指尖的笔,幽幽看着试卷上的题目。
他开始等待,更开始挑衅。
直到运动会如期而至,江焉站在十一班的方队里,如愿以偿地看见了清北班队伍里一道不善的目光向他而来。
江焉忍不住眯眼笑了笑,借着转身的姿势挡住了陆涯有所察觉的视线。
带着不满的语调,江焉瞪了眼陆涯,沉声道:“哥,你看谁呢?”
陆涯当即摆手,开玩笑,他能看谁?
“又开始吃飞醋是吧?”陆涯失笑,捏了捏江焉的脸才又说:“你可把你哥坑惨了,1000米跑下来记得在终点给我送水。”
“好呀,”江焉点头笑起来,“我还可以附送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昨晚一样。”
陆涯:“……”
他又开始想起来昨晚某人抱着他睡,怎么都不松手的场景。
差点又要一晚冲两次冷水澡。
总觉得一起睡觉是坑了他自己,陆涯忍不住这样想。
看着眼前人一脸的得意,他无语扶额,久久找不到吐槽的话,所幸高三年级不需要准备什么入场表演,喊个口号再集合说上几句开幕式的话就能开始比赛,陆涯趁乱略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他和黎溯都有项目,现在要先去签到,临走前给江焉手里塞了瓶水和一把扇子,说:“太阳大,一会儿乖乖待在这边,别四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