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摸了摸宴听棠的头,爱怜地说:“不要这样想呀。你的朋友不在三十八中,在云州一中。那里有漂亮的教学楼,每一间教室都有空调,那里的树郁郁葱葱,那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和你水平相当。”
班主任去云州一中交流培训过,她打开手机相册,给宴听棠看她拍的云州一中学校里面的松鼠。
“真可爱呀。”宴听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在心里默念,我一定要以中考状元的身份考上云州一中,亲眼看看云一的松鼠。
宴听棠想象着云一的漂亮教学楼和知名校友雕像墙,在每一个学习的间隙。
其实她初二的时候偷偷去过云一,但是被保安拦下来了不让进。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冬季,她透过铁门,看见了云一的银杏树,金黄金黄,漂亮得像个易碎的梦境。
她突然开始想念家乡的麦子了。
这个日子,麦子应该已经到了越冬期,停止生长了。她心中的麦子应该快要成熟了,中考结束——她一定会来到云一,坐在明亮宽敞的教室,和无数小伙伴一起学她喜欢的数学。
想到此,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在无人的小街走着走着就奔跑了起来。
她的脑袋里开始循环播放《一路生花》的高潮片段。
我希望许过的愿望一路生花
护送那时的梦抵挡过风沙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蹲下来,想象自己正在云一那颗银杏树下捡银杏叶,她轻轻捧起一片片的空气,向天上甩开,闭眼假装沐浴在纷纷扬扬的银杏落叶中。
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传来:“进不去云一疯魔了吧?”
宴听棠的动作和笑容像是视频被按下了暂停键,顿住了。她尴尬地缩着脖子回头,入眼是金则的不屑的目光。
那是宴听棠第一次见到金则,阳光下他银色的耳骨钉闪闪发亮,宽肩窄腰,帅气但是笑起来有一丝盖不住的邪气。
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在三十八中,她并未见过这么特别的少年。
宴听棠向来非必要不和陌生人说话,所以她没有理会他的挖苦。
她扭头就走,硬生生挪开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书呆子,你怎么不蹦哒了?”
“书呆子,你是哑巴吗?”
“书呆子,你是聋子吗?”
“哎,你别走啊!”
少年恣意潇洒地追上她:“书呆子,你想进云一吗?”
宴听棠没有忍住诱惑,“真的吗?”
“假的。”得逞的金则伸手抓住了宴听棠的书包,像提一个玩具一样把她提了回来。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
“我叫金则。你叫什么?”
“我不能…和陌生人说自己的名字。还有,松手……不然我喊人了。”宴听棠第一次被路边的小混混为难,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切。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想知道你叫什么。”金则依然不愿意松开抓住她书包的手。“那你记住了,我叫金则。既来之则安之那个则。记住了就放你走。”
宴听棠其实并没有非常害怕,但是莫名其妙地就掉眼泪了。
“你…你别哭!”金则赶紧松手,手忙脚乱地开始找纸巾。等他拿出纸巾,宴听棠已经跑远了。
宴听棠回到家的那个晚上罕见地失眠了。她在被窝里反复念着金则的名字,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悲伤。
肯定是因为三十八中和云州一中云泥一般的差距,她对自己说,我要更努力一点才是,离梦想更近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还能因为什么而悲伤呢?她擦干净眼泪,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她知道初中数学的压轴题怎么解,也知道她的人生要向上走依赖努力。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很久以后,金则这两个字就和悲伤——隐秘地捆绑了。
“我就说啊!妹妹你这么漂亮,如果是云一初中部的,我怎么可能没有印象!”郝澍娇滴滴地打量着她。“你在云一高低得是个班花!”
“大哥,云一是没有校花校草班花班草的!”陈满意这才注意到了宴听棠的脸。
因为宴听棠总是低着头,加之今天早上波折不断,陈满意都没怎么注意到她的脸。
此刻她正低着头害羞。漂亮得让陈满意想到了一句诗——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怎么没有班花班草?我可以评啊。”郝澍得意,“我们班班花估计就是沈怡婵了吧。她的父亲可是桃山区区长,年纪轻轻就是副厅。”
陈满意偏过头问宴听棠:“你有没有觉得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好像今天上午在哪听过。”
宴听棠点头,歪着脑袋开始思索:那个谎报学生卡,被陈满意逮住的那个粉红色书包的女生,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