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你也会跟过来。”裴与之坐在车的后座，仰头靠着，心情有点复杂。

张助理腿上摆着笔记本电脑，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还在完成公务。他没有抬头，品味着裴与之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去了和没去一样，您想做的都做了，不是吗？首先我并不是要否认您的判断力，但您每次处理和阮白歌挂钩的事务时总会感情用事。”他斟酌过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裴与之低头自嘲般地笑了，随即转头看向窗外的霓虹。

“感情用事？”他的手指在座椅上敲着《狂月》的节奏，“我以为你会用更专业的词汇。”

张助理终于从屏幕上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如水：“比如‘非理性决策’？您明知道周睿恒在设局，却还是亲自去见他。”

“至少把那份同意书还回去了，也不是白跑一趟。”裴与之回想刚才在公司的场景，嘴角更是止不住上扬。

“您指的是把周睿恒约到公司，然后在董事会的面前把同意书拍在桌上谈判吗？”张助理把电脑关机，认真地看向裴与之，“恕我直言，您真的太冲动了。”

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说出这些话并不妥，闭目揉揉太阳穴：“抱歉，裴总，我该这么说。”

“放松点。现在是下班时间，张信鸥。”裴与之摇下车窗，任由寒冷的晚风吹进车内，“你说得对，我需要冷静一下，而且明早我还有些家事要处理……”

裴与之到家后，径直走向酒柜，想着今晚稍稍放纵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得庆祝一下。

而当他看到酒柜那一块一片狼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

不用想也知道犯人是谁。

档案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裴与之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

他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空空如也的酒瓶，最后定格在蜷缩在唱片堆里的阮白歌身上。

“你在干什么？”他压抑着愤怒，声音比往常还要低沉几分。

阮白歌抬起头，酒精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大概看到裴与之的一个轮廓。

但她就是觉得那人一定是裴与之。毕竟除了他以外，谁还会管自己在这里撒泼打滚？

她迷糊地坐起来，眼睛朝地上扫了扫，随机捡起一张唱片晃了晃，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啊，在欣赏……你的收藏品啊，裴、裴总。”

裴与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唱片，不小心嗅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酒气：“你喝醉了。”

“才三瓶而已！”阮白歌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腿一软向前栽去，直接给裴与之跪下了。

裴与之下意识地想去扶她，却被她身上的酒气熏得偏过头：“你知道这瓶酒多少钱吗？”

阮白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咳嗽了两声，将眼角的泪水抹去。又抬眼沉默了几秒，一个猛扑揪住裴与之的领带，强迫他低头注视着自己。

“钱？你现在只在乎钱？那你知道一个乐队的灵魂值多少钱吗？”她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又在尾音处不经意流露出了悲伤。

裴与之的呼吸明显一滞。他握住阮白歌纤细的手腕，却不敢用力掰开，生怕弄疼她，只好警告：“松手。”

“我不！”阮白歌反而拽得更紧，领带在她指间绞出深深的褶皱，“她明明还有希望的，但你放弃了她！”

她的声音在档案室里回荡，震得那些珍贵的唱片似乎都在玻璃柜中微微颤动。

裴与之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锐利。他单手解开领带结，任由阮白歌夺走那条价值不菲的领带：“你去看她了。”

这不是疑问句。

阮白歌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唱片架：“那怎么了？我现在是你太太，看看你的白月光怎么了？犯法吗？”

她醉醺醺地转了个圈，脚步不稳地跌倒在地，还要强要面子地抬起头刺他两句：“还是说，裴总连这个都要管？”

裴与之深呼吸，将头发撩到后面，实在拿面前的小醉鬼没有办法：“这个我们明天再说，你现在醉了。”

他无可奈何地走近，蹲下身想牵阮白歌起来，却发现她脑袋耷拉着，秒入睡。

裴与之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在撒泼、下一秒就睡着的醉鬼，叹了口气。

阮白歌闷哼一声翻了个身。这一翻身，反而让惹眼的阳光直直地照着她的眼皮。

她十分不情愿地睁眼，迎接着全新的一天。但睁眼看到的不是阳光，而是裴与之的脸。

阮白歌猛地瞪大眼睛，宿醉的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也想不起来。

裴与之近在咫尺的睡颜让她瞬间屏住呼吸。男人纤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阴影，领口凌乱地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她下意识往后缩，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勾着裴与之的前襟。更可怕的是，她的一条腿还胆大地翘在对方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