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青松的青。”
邓夷宁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惊雷劈中,胸腔猛地一紧,心脏也随之漏跳一拍。她怔怔地盯着寇瑶一张一合的嘴,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袖,唇边已经无法维持一贯的淡定从容,那一瞬间,她甚至听不清李昭澜在身旁说了什么,脑中无数的片段在一瞬间浮现。
半月前的荒郊野外,突兀地走出一个女子,看似慌张模样,可现在想来,那双眼分明冷静的很。
会试放榜便出了舞弊一案,刘渊自缢,苏青青瞒天过海逃出衙门亦是自缢。邓夷宁不明白,究竟是何等大事需要他们接二连三的付出性命。
“为何是苏青青?她为何什么都知晓?”邓夷宁猛地起身,“你们到底有何计划?”
寇瑶被吓得一哆嗦,但面上依旧冷静,她摇着头,眼角划过一滴清泪:“我不知道,芜溪从不告诉我。”
“大火呢?玉春堂的大火也是芜溪放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寇瑶话语一转,“姑娘,你就是安和公主,对吗?”言罢,她缓缓支起身子,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跪下。
“民女寇瑶,拜见三皇子殿下,三王妃。”
邓夷宁闻言,神情一凝,眉头轻蹙,缓缓转头望向李昭澜。她眼底的震惊未散,眸色却已渐沉。
“你知道我们二人身份?”
寇瑶点了点头:“回王妃,这消息在遂农今日早已传遍,寇瑶不蠢,三王妃敢在那日当众将我带走,想来定是身份不凡之人。”
李昭澜亦皱眉,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上前一步,语声淡然:“你既知我与王妃身份,又何必躲躲藏藏,迟迟不言?你若是早说,许多事也不至于走到如今地步。”
寇瑶伏跪在地,面色苍白。她双手撑地,低眉顺眼,语气低缓:“民女不敢多言,只觉一旦开口便是灭顶之灾。更不知殿下与王妃之意,贸然投诚怕惹误解。今日已全盘托出,民女只求彻查玉春堂大火一事。其他一概不问。”
“你不知?可你跪在这儿,又是在求谁的情分?”邓夷宁冷哼一声,手指微微颤抖,却强行按捺着情绪,“你不蠢,可本王妃更是不蠢。你这副模样分明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说。”
寇瑶缓缓抬头,眸中映着一旁跳动的烛火,仿佛由泪光晃动,却始终未能落下。
“王妃,如今民女自认愚蠢,许多事只从芜溪只言片语中得知。她心思缜密,向来不亲信旁人,纵然我与她相处多年,所知亦不过皮毛。”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邓夷宁,语气忽低了几分,“玉春堂的大火,是救,亦是劫。若非那场大火,寇瑶不会沦落此地,替人卖药。”
邓夷宁垂眸沉思,长袖一拂,“掠你之日你曾说过,芜溪是替你去死的,这是何意?”
寇瑶微微闭眸,须臾再启。
“玉春堂大火之日,葬生火海的本该是我。”
说起两人的相识,还是芜溪参与花魁选举那年,芜溪被鸨母安排去了新的厢室,与寇瑶同进同出。
彼时二人虽同为玉春堂之人,性情却天差地别。寇瑶急于赎身,入堂次年便开张接客。两人在教坊司有过几面之缘,寇瑶对她的印象不多,起初只觉这女子举止清冷,寡言少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让人讨厌,可后来两人同住屋檐下,寇瑶只觉得她就是个麻烦。
芜溪有个烧银子的嗜好,便是养花,她每月的银两,除开攒下的交资,其余的全用来买花了。那玉春堂后院本就不大,几乎被她一盆盆花草占的无处下脚,有时被鸨母说多了,她便将那些花搬进屋子。花香虽淡,可日日嗅之也使人头晕眼涩。
起初寇瑶极烦,每每见芜溪蹲在花前细语低喃,便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本以为这只是她一时兴起,可时日一久,却见她每日早起必洒水修枝,入夜亦伴着烛火修剪花叶,未有一日懈怠,便不由心生几分奇异之感。
“她不似我们这群人。”寇瑶低声道,“她养的不是花,是念想。”
后来她见到寇瑶与那蕊音走的极近,总是冷眼相待。不为别的,只因那蕊音的名声。
玉春堂的姑娘都知蕊音被一公子独宠,那公子并非遂农之人,而却愿意花费心思在千里迢迢之外的女妓身上,玉春堂内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说不羡慕,定是假的。
寇瑶与两人的交集不多,但故事的开始总是要有点由头的。那日她本不在安排之列,玉春堂中姑娘众多,分出日程由鸨母亲定,寇瑶当日正巧乐得清闲。怎料申时一过,那姑娘忽然呕吐不止,鸨母一声呵斥,便将她匆匆送去了医馆。
寇瑶来不及细细梳妆,只是仓促套了件薄衣,抿了口脂便被丫鬟送入房中。
那日来的公子称不上容貌俊俏,但大方极了,寇瑶之前只是听说过,但从未见识过。那晚进了那公子的房间,他二话不说丢给她一袋碎银。寇瑶没接过这么大方的公子,但看见银子的那瞬间,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脸上堆起笑意,低声软语朝那人走去。
然而她刚欲开口,那人却一声不吭,反手将她按倒在地,不知从哪儿取出几根粗绳,熟练的缠上她的四肢。寇瑶猝不及防,挣扎间只觉身上一空,衣裳被褪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