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韶诠闻言,轻快一笑,语气却不见半分轻快:“孤倒是希望思虑过重,昔日他不过是个浪子,可如今娶了邓氏之女,孤不得不防。那邓毅德也不过是个吏部右侍,不也让这女子爬上了将军之位。李昭澜这废物,连个女人都赶不上,皇室脸面算是被他丢尽了。”
“殿下,那邓夷宁对舞弊一事如此积极,可是想破了此案,借此上书换取翻案之名?”
李韶诠懒懒地瞥了他一眼:“说过多少次了,她既入了皇室,便要称呼她一声王妃。若是你直呼惯了,日后脱口而出,被有心人听了去,我可不会保你。”
司徒桦拱手道:“是!属下知错!”
李韶诠冷哼一声,眼神收回至案前:“对了,邓夷宁中的毒可解了?”
“属下听闻是魏越去南雁楼求的解药。”司徒桦如实回答。
“南雁楼?”李韶诠眉头一挑,忽然起身坐直身子,“南雁楼竟给了?倒是好手段,孤想尽办法也未曾见到那南雁楼的楼主,他倒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解药。还未查出是何人下的手,竟比孤还残忍?”
“说来可笑,出手之人竟是黑鲨的隐卫,赏金百两取她项上人头。”
“百两?”李韶诠皱起眉,悬在书简上方的手收了回来。
“是。”司徒桦点头,“银钱是无主赤马驮至黑鲨的,下令之箭也未能查到出处。”
李韶诠沉吟半晌,笑意却越来越深:“她回宣城不过月余,竟在这城内已有此等仇敌,还真是命硬。不过那魏越孤倒是小瞧了,竟能搭上南雁楼的人。”
“属下听南雁楼称,魏越曾救过那楼兰贺荆一命,此次便是还了人情。”
“人情?”李韶诠嗤笑,“他南雁楼何时欠下过人情,不过是对你的托辞罢了。继续查,他们可还有别的交易?”
“是。”司徒桦领命,可殿中九九无声,他也不敢退下,只好站在一侧。
片刻后,李韶诠开了口:“你觉得,出手之人会是谁?邓氏之女常年在外,这邓毅德也是圆滑之人,若说她惹了谁,孤还真不信。”
“属下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罢了,此事日后再提。”李韶诠眯起眼,提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银坊可有查出那批伪|币来源?”
“还未,这伪|币与殿下所造几乎别无二致,只是铜渣比我们多上半分。”
李韶诠撑着腿起身,缓缓走下台阶:“孤的大计,竟被人抢了先?可是有人泄露了出去?”
“属下拙见,银坊可暂缓数日。”司徒桦低声禀道,“此风声若是再起,难免有朝中老臣察觉,牵扯至银坊。若真有人上书,他们便是那替罪羊。”
“朝中那帮老贼只看账面,不过也好,那便先停下半月。等风波一过,再赶制也未尝不可。”
“是。”
李韶诠忽然转身,走至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极轻:“阿桦,你跟了孤多久了?”
“回殿下,已有七载。”
李韶诠点点头,笑道:“你是孤亲手带大的,可不能辜负了孤的一片苦心啊。”
司徒桦单膝跪地,道:“属下愿誓死守护殿下,哪怕千刀万剐,血染江山。”
殿中烛火微颤,司徒桦看不清李韶诠的表情,可他却看清了司徒桦的表情,与当年自己在河边救下这个少年,醒来时一模一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司徒桦退下。
出了宫,司徒桦穿过安顺街,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酒楼。那掌柜瞧见他点了个头,对站在楼梯旁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顺势走到酒柜旁摸索了两下,不知做了何事,司徒桦走进厨房就没了身影。
“司徒大人。”管事匆匆上前,低声禀报今日成果,“今日新铜已入五百两,杂料两成,模具用的是昨日新刻的样,只在字上加了一笔。”
司徒桦抬手示意,踏入银坊中,指尖在石台擦过上。坊内散发着热气,炉子旁都是打着赤膊的男人,角落还有两位正在铸剑的男子。
他目光微敛,将手上沾染的灰搓了下去:“南永州那边可有异动?”
“未曾听闻,可是出了事?”
司徒桦转过身,环视一周,淡淡开口:“太子下令,银坊停工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