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画是沈小姐亲手所绘?”
沈芮宜缓缓点头,陷入回忆:“大约是五年前,家中的木剑不慎折断,我避开家中管束,偷偷溜进城郊,想捡一根木枝制剑。谁知在林中便瞧见了这尸首。”
她顿了顿:“我吓得不轻,转身就跑了,跑出二里地才想起去衙门报官。领着衙役回到那草边。我很怕,又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可离得太远也没瞧见什么。家中父母知晓便觉得我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请了道士来家中做法。可那人的死状牢牢印在我的脑中,怎么也忘不掉,索性我便画了下来,以毒攻毒。”
邓夷宁瞧着那画中人物胸口的红点,问道:“这红点是尸首身上的?”
“对。”沈芮宜点头,“那时遂农莫名其妙死了不少的人,城中都闹得沸沸扬扬,说是遂农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段时日家家户户都请了道士作法,连带着药铺的生意都好了许多。我爹那段时日还逼着全家人都喝了药,说是那道士要求的,为了与家中一些辟邪之物呼应。后来才知道,有些道士就是假的,他们跟药铺联手,就为了贪点银钱。”
“方才听闻施姑娘说,是知县去青禁台请了一位高僧来做法才了结此事,可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想到去哪儿吗?”
“这我就不知了,听闻青禁台那高僧并非寻常之人,我阿爹本想也请那高僧来家里做法,但怎么都没能请到家中。也不知知县用了什么法子才将那高人请来的,姑娘可以去知县那儿打听打听,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多谢沈姑娘今日所言,还望沈姑娘能保密。若是家中有人问起,便说是前几日姑娘路过河边,救下的溺水女子让我们前来替她道谢。”
“好,我不会说出去的。”沈芮宜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敢问姑娘是来查琼醉阁大火案的?”
邓夷宁没有正面回答:“沈小姐可有线索?”
沈芮宜偷瞄了施茹双好几眼,摸不透眼前两人的身份,也不知说还是不说。但她从两人的衣着打扮来看,硬说是衙门的人确实有些牵强。
邓夷宁瞧出了她的犹豫,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一副假意离开的模样,说道:“既然沈小姐不知,我也不勉强。今日之事先谢过沈小姐,若之后此事查明真相,衙门定会重谢沈小姐,告辞。”
几人入屋内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李昭澜至始一言未发,施茹双走在最后面,邓夷宁两步垮上去,追上李昭澜,刚想问他为何走得如此快,就见门口乌泱泱进来一群人,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
“草民叩见殿下、王妃。”
话一出,刚跨出门槛的两位姑娘愣在原地,还是趴在后头的一位老妇努力示意二人,姑娘们这才小跑至人群边趴下,学着他们的样子叩拜。
紧接着,邓夷宁看见了站在最后头的周肃之,他一脸的无奈,耸了耸肩,转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李昭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透着无奈:“都起来吧,无须多礼。”
“谢殿下、王妃。”
人群为首的便是沈家家主沈郜,沈郜起身时下意识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突然觉得不妥,指尖不断摩挲着衣边,一副神情紧绷的模样。
“殿下、王妃,不知……这是我家小女闺房,殿下与王妃前来所为何事?”
李昭澜绷着个脸,让人见了就害怕,那沈郜本就是生意人,与朝堂几乎没有牵扯,哪能想到这生平第一次见到宫里的人便是在自己小女的闺房小院里。
邓夷宁将他们的无措尽收眼底,伸手拉住李昭澜的手,在李昭澜发愣的时趁机开口:“沈老爷不必担心,此次前来只是想向沈小姐打听一些事罢了。不过方才进来瞧见沈小姐在院中习武,那身姿倒是与本宫刚入军营时颇有几分相像,为此,我与沈小姐可谓是一见如故。”
沈郜拉着身旁的沈芮宜,对着二人又鞠了一躬:“多谢王妃厚爱,能得王妃赏识,是小女的福分。若小女给王妃闹了笑话,还望王妃海涵。”
邓夷宁瞧着眼前这副模样,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掉了,她正愁找不到借口留下来多问些事儿,便再次替李昭澜做了决定。
“本宫与殿下还有要事同沈小姐商议,沈老爷可否再给些时辰,让我们聊个畅快?”
沈郜哪能不同意,一个劲点头:“好,好,聊!我吩咐下人给殿下和王妃送些吃食过来,还有门口那位公子,随周公子一同入内休整。”
邓夷宁:“多谢。”
待人群散去,施茹双和沈芮宜还愣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邓夷宁松开李昭澜的手,上前拦住俩姑娘的肩,女孩们才唯唯诺诺的迈着碎步向前。
“别这么紧张,我年长你们,唤我夷宁姐便好。”
“不可不可。”施茹双连连摆手,“尊卑有别,王妃万万不可。”
邓夷宁将两人推着走,走至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温声说道:“在我这没有什么尊卑,你我相识是一场意外,既不在宫中,也不在衙门。那饭馆里,哪来的什么尊卑啊?”
沈芮宜还想拒绝,嘴刚张开就被邓夷宁用手指贴住。
“不许拒绝,唤王妃显得我多老似的,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