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清欢忧愁地将一壶温热的酒提到前院庭中石桌，轻轻放下：“娘娘，您也问清楚了，那小姑娘是自己一头撞在柱子上的，无人逼迫她，更与您无关，您何必自责呢？”

赫舍里氏眉头从乾清宫回来便没有放平过，她不等清欢倒酒，便将酒壶抢了过来，自己快速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入喉一片甜腻，赫舍里氏恹恹将酒杯扔至一旁，责问清欢：“怎么是果酒？”

“您连浓茶都不能喝，更何况酒呢。”见娘娘要发火，清欢也不害怕，将皇上抬了出来，“皇上可叮嘱了孙大人，每次诊脉时也要来咱们这儿一趟，孙大人的医术您可是知道的，那手往上一搭，连您上个月吃的番椒都能诊出来。”

见皇后娘娘顿时闭口不再言说饮酒消愁，清欢心里偷笑了一下。

她才不会告诉娘娘，这事儿是皇上派来的奴才海青偷偷传给皇上的。

“哎——”赫舍里氏长叹一口气，望着院中还未消散的积雪，脑海中不自觉浮现001冻得瑟瑟发抖，双眸明亮看着自己的场景。

“我若是没有和皇上生气，直截了当问她受了什么气，何故披着一件外衣行走在宫中，为她解忧，她或许就不会死。”

清欢头疼不已：“娘娘，皇上都查不出她的来处，您就别管那么多了。”她特意去先帝妃嫔住所问了一遭，还向慎刑司确认了后宫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位女子。

“可我从来没有仔细问过她的身份。”赫舍里氏再次重复。

她认为，001的性格，只要她问，001就一定会告诉她。

清欢瞧着娘娘一头扎进牛角尖不肯出来，也跟着重重叹了一口气，将倒好的果酒递到娘娘手边。

喝吧喝吧，嘴巴被占用的时候就不会一直重复她说了十数次的话了。

赫舍里氏一杯接着一杯，太阳逐渐西斜，月亮慢慢冒出头来。

冷风西起，将赫舍里氏本就没多少的迷糊之意的“醉酒”吹了个干干净净，清欢实在担心皇后娘娘染了风寒，催促她回殿内。

多番催促下，赫舍里氏勉强站起身，最后抬头望了眼满月，任由清欢将自己扶回内室……

不对。

赫舍里氏刚踏出一步，猛然停滞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一位霞裙月帔、仙姿佚貌的女子娉娉袅袅从宫殿的西厢房走出。

赫舍里氏忍不住低声念出《洛神赋》中一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满月光辉在此刻都成了她的陪衬，仿若月神下凡。

披帛随风飘动，赫舍里氏压着清欢的手，自己不发高声也不愿让旁人打扰了眼前这一幕。

神女回眸，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看的几人，对为首的女子道：“俺嘞娘啊，桌就进来了？”

咔嚓。

赫舍里氏好似听到有什么东西裂开……

哦。

原来是她的心。

“娘娘……”一侧的清欢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对方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是该问为什么神仙开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乡音。

听着像是河南那一片来的。

清欢咽了口唾沫，默默上前半步将皇后娘娘护在了身后。

她颤颤悠悠、扬声问：“这位姑娘，你是哪里人？”这样问，不管对方怎么回话，都能得到有效信息。

002双臂环抱自己，冻的牙齿打颤，她左顾右盼，像是十分新奇这里的模样：“小姐姐，先别走剧情，先给俺找件儿衣裳，俺不中嘞。”

这场景很容易就让赫舍里氏回想到初见001时，她直接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下来，撇开清欢的阻挡，快步走向前，双手递上大氅。

玉指纤纤，难以移目。

赫舍里氏轻声问：“您是哪里来的？”

“俺啊——”仙人裹上大氅，舒舒服服的长叹一口气，清冷的双眼扫过赫舍里氏，“俺从东土大唐来的。”

……

赫舍里氏笑了。

当她没看过《西游记》吗？

“那您下凡怕是下迟了，唐朝灭亡七百余年，现在可没有真经供您求取。”赫舍里氏随口回了一句，紧接着就看见神女美目微瞪，朱唇惊讶张开。

“俺嘞娘，好鸡儿智能的游戏，桌就是全开放式探索游戏吗？”

赫舍里氏终于是绷不住了：“您是有河南那边的朋友吗，为何一口河南方言？”

“俺就是河南人。”002回答着就自来熟地伸手揽住了赫舍里氏的胳膊，挽着她向室内走去。

从清欢身边经过时，清欢闻到了一抹沁人心脾的兰花香味，忍不住皱鼻仔细嗅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