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人先是等了一会,迟迟没等来温灵,便也作罢。
如芸和声道:“白天少尉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府里要开仓屯粮。宪兵队的人也要入府扎守,只是他们只有白天在,天擦黑就要回兵营。夜班人手,还需推选出个合适人选。”
见各房都没什么反应,如芸自顾自道:“老爷的亲笔函我已经看过了,兹事重大,一般人他信不过——”
话说到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觉得他不太行,”沈素秋一口否决,“太太忘了,他当初回府,就是因为吃不饱饭。如果派他去看守粮仓,那等于放虎归山,鬼知道他会不会偷藏粮秣,中饱私囊。”
傅如芸似乎对沈素秋这番话十分认同,看来先前的五十戒尺颇具成效。她想看到的就是这样大公无私的关系,不掺杂任何眷恋,一心只为邱府考虑。
殊不知,这一番看似拒绝和贬低的话里,也有沈素秋别样的私心。
看守粮货看似油水丰厚,实则也是个烫手山芋。他周铁生吃不饱饭可能偷吃,那府上其他吃不饱饭的人难道就不会偷吃了?如若真有人偷粮、被宪兵队的人发现缺斤少两,那么问责的肯定是看守粮仓的人。她给周铁生投否决票看似是为他拒绝了一个肥差,也是想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
别人谁也不配。
“可谁让老爷点名要他呢。”如芸抽出一口冷叹,“我跟你一样,都不大喜欢他。但老爷的性子大家也知道,轻易不相信人。难不成让我们几个女人半夜挑着灯笼守粮仓?那要真遇到贼人,可就真成笑话了。”
“我觉得,周相他可以。”雪樵看了眼沈素秋,递出个“你信我”的眼神,“老爷看人的眼光,那是毒火里淬过的。你们忘了当年他捅死那匹汗血宝驹的事了?试问有几个仆人情急当前,能够不顾性命地保护东家安全?他既能舍命相护,肯定也绝非贪图蝇头小利之人。怕他偷粮,那就额外多给他批些日用吃食就好了,他额外多一份守夜的差事,消耗得多,吃得自然也比别人多,也算是老爷夫人的恩惠了,你们觉得呢?”
傅如芸眼中流露出赞许,她隐约有些埋怨自己忽略了这个三房,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偶尔说出些话来倒是在理。
见要商讨的事已经敲下定论,如芸也无意再多留各位。她正要叫散众人,却见适才一言不发的凤霞已泪流满面。
沈素秋和钟雪樵也有些懵了,要知道,平日里商讨家事,二房是最热情的一个。今天一句话不说,还哭上了,身为大房的如芸忙差人送上帕子给她擦泪。
“到底怎么了?”如芸看她这般伤心,抬眼叫散了其他不相干的仆人。
只见凤霞哀哀戚戚道:“午后姆妈来报,景明和景和又发烧了,来来回回十多天了,再这么烧下去,脑袋都要烧熟了.......”
她越说越难过,伏在如芸肩头,痛哭起来。
“还没好吗?”
沈素秋想起先前凤霞让自己帮忙埋人时提到一嘴孩子生病的事,那时她还以为是二房故意托辞,竟没想到这是真的,还烧了这么久,真是罪过。
“郎中请了□□回了,具体什么病也说不上来。回回喂下药刚见好,不到半天又烧起来.......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没办法了.......”
“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
如芸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走,带我们一起去看看。”
四房人领着十来个丫头婆子,打着七八盏灯笼,往景明景和所在的居所赶。沿途妖风四起,后花园里群芳乱簇,碎花叶子铺了一地,更显阴凄。
傅如芸揽着凤霞的手,一边哄慰着这位伤心的母亲,一边快步往池子那头赶。
结果途经一处门楼时,听到一阵异响。
那是男女欢爱的呻.吟,极柔,极媚。
众人身上立刻挑起一身冷汗,大太太如芸面色涨紫,听得门楼另一侧的温灵莺歌燕语道:“难为你每天来找我,你慢点脱,看我这回不把你吃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