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小裙子,背着手,沉默地走在程岱川身边,胡思乱想。
阮熹能回忆起很多关于程岱川的瞬间,可是他的回忆里有没有过她正面些的形象?
满头大汗地嚷嚷,说自己爬不上石超家的十六层楼......
阑尾炎住院没洗头发,嘴唇比纸白......
和石超抢辣条、尝艾斯的肉干零食、作业没写完在学校走廊罚站......
难怪人家只把她当朋友!
她到底做过多少傻事啊?
这两天程岱川的话也不多。
阮熹分不清程岱川的沉默是因为困,还是因为家庭变故。
进舞厅前,他们遇见了一家三口来旅行的乘客。
小男孩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很天真地询问父母,舞会里会不会有奥特曼,还跑到爸妈面前打了一套什么奥特曼变身动作。
乘客大多对欢迎舞会有兴趣,临近开场时间,这一层的走廊里十分热闹。
阮熹注意到一家三口时,程岱川已经把视线落在那边不知道多久了。
阮熹想到程岱川说的那句话——
“非要请客的话,请我喝一杯?”
舞会地点很宽敞,天花板上垂着一盏造型复杂的水晶吊灯,灯饰层层叠叠,十分华丽。
她在摆放着鲜花的桌椅区域四处张望,很容易就看到舞厅一角的酒柜和调酒台。
“程岱川,我去那边一下。”
“陪你一起。”
阮熹努力活跃气氛:“哦,那好,反正也是请你喝酒,正好挑一下你想喝的。”
这里只卖鸡尾酒。
阮熹挑了个低度又好看的,把胳膊架在吧台上,捧着脸,看调酒师把不同颜色的酒液倒进细长的克林杯里。
程岱川靠在旁边:“能喝酒?”
阮熹说:“能呀,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喝过。”
这事还不如不提。
第一次一起喝酒,是看他们踢球的隔天,六一儿童节。
阮熹父母要上班,阮熹被叫到楼上。
程岱川的母亲打开一瓶红酒,笑着说,喝一点点没事的。
阮熹也觉得没事。
她只是喝不惯红酒的酸味,除此之外,没断片,没耍酒疯、没难受。
但石超和程岱川都叫她以后少碰酒精。石超甚至说:“我第一次见到比我话还多的人。”
阮熹至今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只记得程岱川帮忙回忆过。
他说她天赋不错,会说单口相声。
阮熹双手抱头:“都怪我爷爷,他以前总在电视上看相声......”
程岱川像个捧哏:“哦,可不是嘛。”
她以为单口相声就是全部,他却忽然凑近些,问:“阮熹,你对我的头发很有意见?”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程岱川说:“怎么,我碎短发还没有卷毛好看?”
阮熹好尴尬。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那种话,又不可能对着近在咫尺的脸夸“碎短发其实好看”。
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阮熹想起前车之鉴,趴在吧台上,举起三根手指保证:“我保证,我酒量有长进的,不会再随便评价你的发型了。”
程岱川问:“大学以后经常喝酒么?”
阮熹摇头,说,那倒没有。
她没有很热衷喝酒这件事,只在社团活动结束或者室友生日,会小酌一点。
她说:“现在的酒量是能喝一瓶半啤酒的程度,不过鸡尾酒还没试过。”
程岱川笑笑:“喝多了也没事,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舞会开始前,船长果然来了。
不是影视剧里那种一生航海的大胡子老人,这位船长看起来更像是父辈的年纪。
船长热情地讲解着黄昏号上的设施,最终在一片掌声里结束致辞。
歌舞节目一个接一个,还请来了魔术师变鸽子。
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后,响起轻快的舞曲,之前表演过舞蹈节目的演员下场,把观众们一起拉进舞池。
舞伴随意,认识或者不认识都可以;
舞步也随意,会跳或者不会跳都能配合着欢快的曲调来上一段简单的polka。
阮熹喝光了整杯鸡尾酒,在柑橘类水果和酒精混合的甜味里,感到游轮的摇晃感。
起风了么?
她眼尖地瞧见人群里某个白色连衣裙的身影,晕乎乎地拉住身边的人:“程岱川,我不会跳舞,我......和别人跳不行,要是把别人踩伤了还得赔钱,你和我一起跳吧。”
程岱川没拒绝,放下酒杯,把手伸过来。
阮熹轻握上去,另一只手去撘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也感觉到程岱川挨近她,手臂虚揽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