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雪雁的表情也凝住了,一阵风吹来,她竟也像仆固隽珩那般化作了烟尘,连带着那些血迹,都在风中散了个干净,秦知归想将她抓住,可一触碰在指尖,便没了踪影。
"九郎!"秦知归猛抬头,又到了昨日阴湿的地牢中,十字桩上青年双脚血肉模糊,血水顺着脚踝淌下,行刑之人捏着柳叶刀正要往他腕间挑去"不要!求你们..."她嘶喊着往前扑,偏生连根手指都抬不起,眼睁睁看着刀尖剜进腕骨,血肉翻腾。
杜若端着药碗推门进来时,正撞见秦知归在榻上针扎,嘴里还呜咽着"不要"她搁下汤药去握那双乱抓的手,触到满掌冷汗才发觉不对,秦知归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水将身下垫絮都浸透了,"妹子醒醒。"杜若拍她面颊,指尖滚烫一片,细看已是烧得两颊绯红。
而此时梦中的秦知归又被一股寒意拉出了地牢,那伸向九郎的手还未放下,脖子上便觉一紧"唔..."本能告诉她,来人是前世杀害自己之人,一时间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秦知归用力的反抗着,可冰凉的刀刃依旧抵在了颈上。
"救...救命。"她恐惧的唤道,可这片梦中天地,好像无人可以回应自己,渐渐没了反抗的力气,刀刃割破皮肤的痛意袭来,秦知归颤着睁开了眼,正好瞧见天上的月亮又自云层中露了出来。
霎那间,脖颈上的寒意消散,思绪猛然回到了季老神医为自己拔毒的那一日,浴桶中温热的水将她包裹,身后是顾成渊挺阔的胸膛,汗水自额上滴落,啪嗒一声,融入了药浴之中。
湿热的呼吸自耳畔传来,他说:"皎皎,别怕。"
"呼..."秦知归深深的吸了口气,猛地睁开了眼。"醒了!?"杜若正握着她的手,又将额上那帕子浸入冷水中,秦知归有些恍惚,一时没分清自己身在何处。
"瞧你这满身的汗,做噩梦了吧?"杜若手上拧着水问道,秦知归瞧着她张了张嘴,这才回过些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杜若举着帕子给秦知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柔的举止不由得又让秦知归想起了往日照顾自己的雪雁,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杜若被瞧得有有些羞了,抬手在自己面上摸了摸:"是姐姐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秦知归摇了摇头,挪着身体靠到了杜若旁边,她身上那股清幽的草药味叫人闻了心安。杜若也猜到秦知归定是经历了些不好的事情,她没有多问,只是抬起手轻轻抚在秦知归肩上,无声的安抚着,可就在这时,院中却突然传来了三声鸡鸣,杜若侧头看了看,然后端起方才那药碗对秦知归道:"药有些凉了,我去热热。"说罢,便出了门去。
透过她开门的间隙,月光撒了进来。
在医馆养了半月,秦知归身上的伤口终于好得七七八八了,杜若还给她使了许多生肌祛疤的膏药,叫那些狰狞的伤口也淡了不少,仆固隽珩便挑着日子来接人了。
他手中换了一柄精致的小弯刀把玩,一双鹰眼瞧得秦知归浑身不自在,混像被他盯上的猎物,杜若瞧见他们啐了一口晦气,借着给秦知归收拾衣物的由头将人带回了房中,嘱咐道:"仆固隽珩那疯子杀人不眨眼,若你想在他手下活命,切记莫要忤逆于他。"说着往秦知归手中塞了几个小瓶:"这里面是我炼的金创药,止血生肌有奇效,你上回说那被挑断脚筋的朋友,除非断筋重续,否则药石罔顾,得空带他来找我。"
不过萍水相逢,杜若不但治好了秦知归的伤,还这样替她着想,这份情谊在无人相依的异乡更是珍贵,秦知归不由得红了眼眶,点了点头,将瓶收了起来。
"若姐也保重,日后...我寻机会再来看你。"想到又要独自去面对那野兽一般的男人,秦知归心头沉了沉,上前给了杜若一个告别的拥抱,杜若脸色也不太好,她知秦知归这一去生死未卜,于是像第一次见她时,将手抚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