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冰凉的雨滴落在明淼的脸上。

今日大雨，长留山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修士，雨滴在他们头上散开，远远看过去像一把把无形的伞，有一人站了出来，声音哽咽。

“魔头明淼，背信弃义，欺师灭祖，屠戮长留山满门，今百家集结，将其就地格杀。”

那人穿的红边金云纹的长袍，明淼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是长留山弟子的服饰，她曾经也穿在身上，就在这座山上，那年少年们意气风发，誓要斩尽天下妖邪。

可如今，长留山仙门破败，寸草不生，站在这里似乎就有血肉燃烧的焦味填满鼻腔，她记得有人沾血的手死死拖住她的长靴，有人的哀鸣在耳边起伏，她手中的长剑因为粘腻的血几乎要脱手。

明淼脚底下有血色的阵法闪烁着，照着她那张脸明明灭灭，百家剑阵，只要踏入便十死无生。

她其实并不怕死，若是怕死今日就不会再回来长留山。

她今日只是来赴一场久远的约。

所有人低低念起了决，剑阵嗡鸣，天空升起了数把长剑，盖住了天空，更加阴沉。

明淼抬起头，剑阵虽然以整个长留山为阵，杀机却压得很近，她甚至可以看到颤抖的剑尖。

有人站在人群中看清了她的脸，不免惊呼，这就是曾经长留山的绝世剑修清溶君吗，即便堕落为魔修，也依旧有着一张惊鸿面。

随即又有些惋惜，当年的清溶君惊才艳艳是五洲最负盛名的剑修，手持一把无光剑，多少剑修认为这剑道修行的顶端便是这位清溶君……可惜了。

那名长留山弟子死死盯着明淼的脸，双眼通红，又狠狠低下头，不再看她，这剑阵在明淼踏入的瞬间便启动了，十死无生，他也算是给同门报仇了。

明淼透过雨帘，红边金云纹的衣服在眼前模糊，似有少年雀跃开口叫师姐。

剑阵蓄势待发，为首的那个人见明淼不抵抗，有些奇怪，便开口起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屠杀长留山满门你可有后悔？”

明淼心头一颤，却还是坚定摇头。长留山已经再无退路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

那人是长留山弘宿仙君的好友，此番诛杀明淼就是他组织的。

弘宿仙君，是明淼的恩师，待她不薄，最后却在她的尸体胸膛上发现了明淼的配剑，无光。

师尊待我，自是极好，明淼眼睫微颤，摸了摸唇，她当了一辈子的好徒弟，却又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欺师灭祖最为大逆不道之人。

那人见明淼摇头，脸色阴沉下来“欺师灭祖，与这魔头还有什么好说的。”随即抬手，数把长剑嗡鸣，凝聚为一道指天剑光，直直朝着明淼面门而来。

狂风乍起，那道剑光闪着白色刺眼的光，明淼未作抵抗，她闭上了眼，临死却感觉到了一股温暖从掌心升起……

众人从长留山离开的时候保持着沉默，未表现出诛杀魔头的开心，就连那位长留山弟子也只是低着头下山，有人问他：“大仇得报，兄台为何如此？”

那位长留山弟子只是盯着虚空“师姐……不，长留山灭门那一夜我在外出任务，回来时他们都说明淼堕魔屠杀师门，可今日一见，师姐身上未见一点魔气。”他痛苦抱住头，喃喃自语，旁人见了，也只是拍拍他肩膀。

“那魔头后来一直躲在魔域，若是没有魔气，怎么可能在魔域待那么久。”

“今日诛魔也太顺利了，她为什么不抵抗？就直直踏入了那陷阱？哎？你怎么知道她今日一定会回来长留山？”

那名弟子眼神空洞。

半晌不知是谁回答说：“今日……是弘宿仙君的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