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阿爷是这孩子的爷爷。
沈卿言随口一言,道:“你家有两个孩子?”
“害,这孩子瞎唱的,他哪来的什么阿姐。”钱大哥一路走向主屋,“道长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快来帮我看看她吧,从昨晚烧伤开始,今天情况一直不见好!”
钱氏的半张脸都被严重烧伤,如同化了的蜡一样,她此刻一只眼睁着一只眼半闭着,嘴角甚至还有口水流出。
钱大哥眼眶一湿有些不忍心看她如今的脸,再一想她曾经的美貌又觉得惋惜。
“啊……”钱氏艰难开口,“救、救救我……”
沈卿言不语。
从进屋开始,只一眼他就已经看出了她的命数——大限将至。
他的目光冷冷落在她的印堂,黑如浓雾,阴邪至极。
或许昨晚上的烧伤都不是意外。
是有意为之。
整个村受伤的村民他都见过,唯独她。
说明昨夜她并未呼救。
“救不活了。”他的口中突然发出这几个冰冷无情的字音来。
“怎么会救不活了?你看看她,这不是好好的!你别只说不救啊!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她?还是……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本事!”
反应最大的是钱大哥,他脸色骤变,凄厉万分。
沈卿言的衣襟也落入了钱大哥黝黑的手中,面对病患家人激烈的情绪,他镇定自若道:“若能救,即便舍了在下这条命,又何妨?”
“我呸!你们这帮无虚宗的修士从来都是光说不练的绣花枕头,哪个来我们村不是说要保护我们,你睁眼看看,你们做到了吗!”
钱大哥指着门外骂骂咧咧道:“这么多年,还不是要靠我们自己?!”
闻言。
沈卿言捕捉到了关键词。
串联成一句话大概是:无虚宗修士除魔不成反遇害,村民挺胸壮胆把家守。
他对上钱大哥的视线,蓦然岔开话题发问:“你们可知张家夫妇于昨夜死于魔兽口中?”
衣襟被松开了,钱大哥倒退几步,愕然无措的下意识喃了句“不可能”。
随即,他又变了脸,一脸凶恶道:“不知道!他们的死与我何干?我只要你救我媳妇!你不救也得救!你今日必须给我救下她!”
见他如此,沈卿言心下已然明了。
他显然是知晓张家所做之事。
回阴村的村民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
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床上痛苦的女子身上。
他的语气淡了几分:“你们家常年被恶魂缠身,她阴气重,早已病入膏肓,活不长了。而你……”
“活不过五十五。”他话锋一转,这话是对着已然五十的钱大哥说的。
“啪!”
一只药碗被钱大哥突然的晃身打翻在地。
“你胡说八道!”钱大哥气得黑脸通红,指着沈卿言大骂:“你这个江湖骗子!老子求你还不如去求那骗人钱财的李先生!”
“给我滚!”
又是一根扫帚从屋内被扔了出来。
不偏不倚,一点都没打中衣不染尘的沈卿言。
沈卿言站在院中,看见了角落里那一抹熟悉的青色。
微风一吹,恰是师妹朝他回眸一笑。
她唇齿轻启:“师兄。”
不知为何。
许是柔风吹淡了他心中的寒意。
此刻瞧着她,竟觉得有些久违的轻松。
脑海中,也蓦然浮现出幼时的一些事来。
他眉眼疏淡,情绪也跟着沉静下来。
沈晚棠正蹲在钱氏夫妇的幼子面前,两人似乎说过话。
他看着他们二人的双眼,顿了顿。
突然道:“师妹,过来。”
于是沈晚棠一瘸一拐地来到他面前,扶着他的手臂一起离开了钱家。
“伤还没好,怎么跟了过来?”
沈晚棠仿佛对他的关心置若罔闻,不答反问:“那小孩有问题。”
“嗯,他死了。”
与此同时,屋内传来男人的哭嚎和咒骂声。
院中小儿嘴角咧着诡异的笑,双眼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那对男女远去的方向。
他的口中反反复复着——
“阻我者,死!”
”咚!咚!咚!”
小小的手紧紧攥着尖锐的石头,一下一下狠狠砸在地面,规律而用力,就像……
那是把锋利无比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