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柔淡淡的笑容下藏着锋锐的刀剑:“你也该习惯了吧?这里现在是我家,姓阮的是你。”
令仪目光如刀,冷冷逼视着她:“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谁是你的盟友?”
渊柔捧起茶碗,呷了两口茶:“你以为我像你似的,喜欢斗来斗去?”
令仪眯着眼观察她的神情:“你不可能不想报仇,还在装模作样。”
渊柔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嘲弄:“你也觉得自己有错,对不对?不然为什么这么纠结这个问题。”
令仪一时语塞,语气软了下来:“我确实要负一部分责任,不过也只是一部分。”
渊柔摩挲着桌角的花纹,幽幽地道:“你见死不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知道背后的始作俑者才是真正害我最深的人,我才不像你一样到处乱咬。”
“始作俑者?”
“对,策划暴民事件的人,还有写信约我出来的人。”
令仪用指尖轻叩桌面:“那天是谁约你出来的?”
渊柔侧头回忆道:“信上落款是三殿下,我本来很奇怪,我们根本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他根本没必要跟我一起庆贺贵妃的生辰。但是为了不挨父亲的打,我还是去了。”
她的陈述暗合前世的传闻,但因令仪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感情深厚,所以忽略了疑点,便问:“你们不熟?”
渊柔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是谁说他追求我的,明明他就是来找我问了两回话而已。”
令仪犹自不信:“你不心仪他?”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令仪终于明白,前世她不拒绝齐询的讨好,纯粹是畏惧父亲的淫威,害怕挨打。
“那你可能不知道,他心里是有你的。后来他封柳姨娘为诰命,还为了你杀了我。”
渊柔扬眉道:“那我怎么一点没发现呢。难道不是有人冒充他的笔迹,有意挑拨吗?”
“你的这一猜想,目前还没有证据支撑。”令仪站起身来回踱着步,“齐询和我成婚后,说当天是我约你出来的,说还有证据,是什么回事?”
渊柔茫然地摇摇头:“我没接到过你的信。”
令仪一摊手:“看吧,明明是他忘了,或是有事耽搁了,没出来见你;还编瞎话,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也有可能是他渴望你的关心,才约不相熟的你出来的啊。”
渊柔默默摸着脸,有些发懵。
她闭上了眼睛默默思索,前世的记忆忽然席卷而来。
原本繁华一片的街头不知从何处涌出无数暴民。
城门迅速关闭,皇室贵胄在侍卫的守护下匆匆回宫躲避,出来瞧热闹的豪门贵女也被护卫簇拥着登车逃离。
无人保护的她却只能如浮萍般在杂乱的人群中左冲右突,又被人流冲回原地。
“救命!”她向一个身穿护卫服色的男子招手,盼望他能救自己逃出苦海。
那护卫目视主子,但那个神情倨傲的女子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就命令众人护卫自己打道回府了。
那天,一群野兽般的暴民撕碎了一个弱女子的尊严,让她失去了生的希望。
虽然有很多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遭受如此奇耻大辱竟还能苟活于世,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应该走上那条不归路。
直到阮致修以柳珠弦的性命威胁她自裁,还派人来亲自动手,她才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令仪见她神色痛苦,连忙推她:“你怎么了?”
渊柔定了定神,道:“我拥有了本属于你的一切,却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屈辱。你知道每次做噩梦都像被人生吞活剥了一样是怎样的痛苦吗?”
令仪回忆着临死前刀割般的痛苦,垂下了眼帘:“我能明白,后来我也死得很惨。”
她顿了顿,道:“我的家人不像我,他们是好人,求你无论如何要善待他们。”
渊柔点点头:“他们待我很好,可是我发现一些问题。”
“什么?”
“父亲总是从边关托人送来一些宫里都没有的名贵物件,下人也很蛮横,打着靖国公府的名头在外面惹事,引起物议沸腾。我怕以后会出问题,想帮他们改变过来。”
令仪笑着摇头,年少时她总以为自己总有蚍蜉撼大树的力量,长大了才发现她其实很弱小,还要受各方势力的影响。
前世那个女人去世时才十六岁,还能保有那份天真,她也不愿打击。
“那你就试试吧。”她想了想,“还有,麻烦你也照顾一下柳姨娘。”
“我会报答她的生育之恩的。”渊柔疑惑地注视着她,“不过你现在讨好齐询,是因为还爱慕他吗?”
令仪怕泄露了自己的计划,敷衍道:“这个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渊柔心知她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想了想,悠悠吐出一句问话:“你说你死得很惨,是因为他吗?”
令仪嗫嚅了半晌,终是怕泄露了天机:“这个也以后再告诉你。”
她顿了顿,又问:“那天你在街市见到我们骨肉分离的场面,哥哥打了我,你是不是觉得痛快极了?”
渊柔咬着指头,慢慢点了点头:“有一点,毕竟以前你确实对我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