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茗儿偷偷回禀令仪,说檀儿回家静养的时候告诉她,他虽没在鸿宾楼见过四殿下,宫里却常有人传递消息给主事,檀儿已经答允做四殿下的内应了。
令仪想起檀儿挨打那天的惨状,也觉身上阵阵幻痛,柔声安慰茗儿:“辛苦你们,事成之后,我们会按照约定送他去读书,不用世代为奴为婢。你先去领这阵子的辛苦钱吧,就当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嫁妆。”
她想了想,又叮嘱道:“这两天鸿宾楼若有人来问程家的消息,你就叫檀儿拣几件不甚要紧的事说。”
茗儿含泪答应,千恩万谢地去了。
京中诸事安排停当,令仪收拾好包袱,便向渊柔母女洒泪而别。
渊柔兀自挽留她道:“这阵子天怪冷的,等开春再走吧。”
令仪婉拒道:“迟则生变,齐谌若有动作,见我不在,你们也好推脱。”
慧舟亦含泪道:“小姐带我去吧,路上互相也有个照应。”
令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道:“我还用你照应?你别连累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扮作男子模样,趁天未大亮出门,向众人不停招手,直到她们消失在视野外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到了城外,自有程家下人接应,她骑上骏马向南而行,日行百里,掐指计算约莫一个月左右就可到柳州。且喜路上还算太平,路上纵有盗贼滋扰,她也应付得来。
这日行到汴州地界,令仪正在客栈里吃饭,只觉一道视线凝注在她身上。
她转头去看,发现几个男子正在交头接耳,其中一人站起身,似要向她的方向走过来。
令仪有心炫示本领吓退他们,喝道:“小二,结账。”便将银两向外一掷,银子牢牢钉入门板几寸,把店里众人唬了一跳。
先前站起的人见状又坐了下来,令仪赶紧出门上马而行,行了十几里,仍觉有人在后跟踪,回头看时却又无人。
天已向晚,她寻了一处客栈住下,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偷偷跟着她进来了。她并不声张,到了晚上且不入睡,留神等待对方动手。
这样一直到下半夜,四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正等得无聊,窗纸上忽探入一根管子,喷出一股细烟。
她闭住呼吸,躺在床上装睡。外面的人见屋内毫无动静,悄悄潜进来正欲绑了她去,她猛地睁开眼,与来人一番打斗,对方转身便逃。
她追了他十几里,两方都气喘如牛。那人刹住脚,举手示意她停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别跑了...我...快没气了...”
令仪一边顺气,一边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她还没有等来回答,对面那人忽然双目突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她暗暗纳罕,走过去一看,那人已经断气了。她在他身上摸了半晌,察觉他的胸口上钉着一枚银针,死因许是因为这银针阻碍了气血运行。
令仪心知刚才有人在暗中窥视,唯恐自己身份暴露,便施毒手灭口。她到处查看了一番,却没找到半个人影,只得迅速离开。
已经出了京,齐谌的手不至于伸这么长,到底还有谁想要害她?
她疑心是陈复行受齐谌指使下的手,既然已经被看穿了,索性换回了女子装束,趁天还没亮就匆匆上路。
一路行来,各处风土人情各异,她却无心玩赏。转眼就到了杭州鱼米之乡,烟柳繁华之地,此处是齐询生母端敬贵妃的家乡。她觉得亲切,就多住了几天。
阴历十五没过几天,新年的热闹刚过,其繁华之处又与京中不同。
地气渐渐和暖,她走在街上,被家家团聚的喜庆氛围感染,想象贵妃少女时代在这里度过的悠闲时光,与后来肃杀的宫廷争斗相比,实在有云泥之别。
走得累了,她就停在一处摊位边给齐询挑选礼物。
卖首饰的老婆婆见到她,亲热地招呼道:“姑娘快来,当今圣上都光顾过我的摊位呢。”
令仪好奇地停下来,一边端详那些首饰,一边问道:“当今圣上是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