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杀你,不然老子就是狗熊。”
令仪摇头道:“我不信,你不杀我,你们山寨里的兄弟呢?你的军师要是撺掇你呢?”
“他们也不会杀你,不然老子宰了他们。”
“哦,他们杀了我,然后你再宰了他们。反正我都死了,你杀不杀他们与我何干?”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令仪笑道:“那你先告诉我,那个陈公子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大胡子眉头一皱,迟疑道:“我和他发过毒誓,不能透露他的底细,不然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问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就不算透露了,是不是?”
军师越众而出,向寨主一拱手:“寨主不要管她,难道她能在上头待一辈子吗?不然就叫弟兄们射死她。黑风寨这样受人辖制,以后还怎么混?陈公子也不会信任咱们了。”
令仪冷笑一声,高声向远处大喊:“黑风寨大胡子是个大狗熊!黑风寨大胡子是个大狗熊!黑风寨大胡子是个大狗熊!”
喊声远远传了出去,大胡子气急,喝退军师,上前道:“女侠,你下来,咱们到屋子里慢慢谈。”
“你说话算话。”
“我说话算话。”
令仪跃下屋顶,凝神戒备,待大胡子让众人退开,便随他走进屋子。
二人相对而坐,令仪发问道:“边境的乱子是不是陈复行让你们搞出来的?”
大胡子点头,又用力摇了摇头。
“除了你们还有别人?还有其他山寨的寨主?”
大胡子点头,又摇头。
令仪凝眉沉吟道:“那就是还有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了,比如那些仇恨朝廷的人?”
大胡子点头。
“之前京中暴民作乱是不是陈复行搞出来的?”
大胡子喝了口茶,点点头。
在与大胡子的“交流”中,令仪了解到陈复行这些年来一直在全国各地游走,说服那些对朝廷不满的人伺机作乱,散布朝廷逆天而行的言论。
大胡子虽不认识齐谌,但也知道有位皇子与陈复行暗通款曲。齐谌利用陈复行在江湖上的人脉,陈复行则依附于齐谌以求自保。
这次她遭遇横祸,也是陈复行特意嘱咐大胡子的:“听说你得罪了那个皇子,陈公子让我任意处置你。他没法彻底控制你,就毁了你。”
令仪不由得阵阵胆寒,齐谌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又深受皇帝信任,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继承大统。但他偏要无所不用其极,难道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吗?
东窗事发之后,他不过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
她明白,假如他即位,一定会杀陈复行灭口。眼下他们只是互相利用,这样脆弱的关系一旦破裂,两个人就会不顾一切地互相残杀。
令仪思来想去,就算她离开了京城,也一直没有逃离齐谌与陈复行的监视,不如想个法子金蝉脱壳。
军师担心寨主吃亏,偷偷躲在墙根下听二人说话,忽听屋内一阵呼喝之声响起,桌椅“喀拉啦”应声碎裂。
他抢步入内,见令仪面朝下趴在地上,忙问端的。
大胡子道:“老子把她打死了,叫人抬出去扔了吧。”
军师用脚踢了踢令仪,确认她没有了呼吸,才放下心,笑道:“我就知道寨主不甘心受她辖制,这样陈公子不会怨我们背信弃义,兄弟们也都服气。”
大胡子面露得色,眼看着令仪被人抬走,抹去了额上汗珠。
令仪静静躺在尸堆里,忍受着暑热天气下蒸腾出的阵阵恶臭和到处乱爬的蛆虫,等暗中窥视的人回去报信才翻身坐起,忍着恶心的感觉继续赶路。
她找了家客栈洗了好久,才洗去身上残留的臭气。
如此,她不仅摆脱了陈复行的跟踪,也保全了大胡子的面子。此计两全其美,他哪有不配合的道理?
山间遍布瘴气,令仪一路上只挑大路行走,便走得慢了些。
她一路打听,才知因连日天降暴雨,齐询担心收成,正在乡下种田,便直奔村里而来。
山峦连绵起伏,梯田高低错落,令仪徜徉于如诗似画的美景中,心中的疲惫一扫而空。
农人或坐在田边休息,或与家人劳作聊天,见令仪一身劲装,都疑惑地转头来看她。
在那样一幅极具生活气息的乡间拾趣图中,她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