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沉吟道:“皇后只有齐谌这么一个亲生儿子,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母亲。但是我不明白,齐谌为何连苏家都不放在眼里,只是因为觉得他们不配吗?”
齐询想了想,道:“他刚愎自用,自视甚高,从小到大兄弟中也没有可堪与他匹敌的,我又是个不祥之身,他会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
令仪撇撇嘴,不屑地道:“当年那些天灾人祸如何能算到你头上?钦天监的谶语做不得准。”
她眼中陡然射出一缕寒光:“齐谌身上流着皇后的血,却不是和她一条心。我若是皇后,就把其他后妃生的儿子抢一个过来从小培养,都比齐谌那条疯狗强。”
齐询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过幸好皇后还是放不下这个亲生儿子,他们之间的裂缝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
令仪含笑点头,又接下去看渊柔的信件,向齐询道:“马振祥回京后举止粗疏,不少人怀疑他揽功。国公府的部下参他冒功领赏,皇上怒不可遏,有意让咱们回京对质呢。”
齐询接过信,脸上充满期待的笑意,期待着齐烜下令的那一天。
他握紧了令仪的手,含笑道:“谢谢你。”
令仪亦含笑与他对视,视线中流转着无言的默契。
天气一天天转暖,众人皆换上了轻薄的夏衣。柳州的温度因比京中高许多,令仪忍不得高温,每日自在房中或坐或卧,一边打扇,一边叫:“好热!”
齐询有时来寻她说话,也被她嗔了几句:“别靠过来,怪热的。你来坐着,我还得穿上褙子,还得正襟危坐招待你。有事隔门说罢,再给我取点冰块来。”
齐询想象她只穿一袭襦裙的样子,脸上热辣辣的:“哪有冰块?你只顾吃些冷的,每月里有几日肚子疼,到时候又要发脾气。”
令仪一边打扇,一边道:“衙门里不是有吗?你带点回来。葵水疼不死我,这天快要把我热死了。”
到了晚上,令仪甚至想把床搬到院子里睡,齐询怕她着凉,劝道:“陈复行这阵子悄无声息,焉知不是在密谋什么。你搬到廊下睡,一来危险,二来会着凉的。”
令仪自顾自躺在廊下的榻上,身上盖了一张毯子,招手让齐询上前:“院子里很开阔,有危险咱们能及时发现。如果他用迷药,得近咱们的身才能发挥效用,更容易察觉。”
齐询无奈地长叹一声,只得躺在了她身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意识渐渐模糊,睡了过去。
四周寂静无声,晚风吹来阵阵芳香,把碎发吹拂到她的脸上,有些痒。她伸出手挠了挠,睁开眼看了看身旁的齐询。只这一眼,她的全身血液瞬间倒流。
陈复行负手站在齐询身侧,正俯下身子看着他们的睡颜,见令仪醒来,冷冷的声线划破了静谧的空气。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阮姑娘破坏他人姻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会落入我手中呢。”
齐询骤然惊醒,看着眼前的陈复行,惊慌了一瞬的眼眸慢慢恢复了冷静,正想起身,忽然觉得浑身骨软筋麻。
令仪偷偷伸手向榻底探去,却摸了个空,心底一片冰冷。
陈复行扬了扬手中的剑:“你要找的是这个吗?你们中了我的软骨散,七天内无法恢复,不要挣扎了。”
他迅速抽出剑,抵在齐询的颈上:“如果我用你的剑杀了你的心上人,阮姑娘会不会就能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呢?”
令仪咬牙切齿地回答:“事情是你做下的,我只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而已,为何怪我?”
陈复行冷笑一声,剑尖在齐询的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哦,难道不怪你自己多事吗?”
令仪倒吸一口凉气,怒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有本事冲我来。”
齐询握住了她的手:“没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们紧握的双手刺痛了陈复行的眼睛,他嘶声道:“太感人了,我们不如玩个游戏吧!”
他在两人头上拍了两掌,他们便失去了知觉。
待他们醒来时,正处在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窖中。令仪举头望着头顶的出口,纵身想要跃出去,奈何全身毫无力气,只能瘫在地上。
陈复行懒洋洋的声线在他们头顶响起:“你们终于醒了。”
令仪冷冷地问:“你想干什么?”
陈复行缓缓道:“我把地窖的门关上,你们谁能把对方杀了,就能出来,如何。”
令仪轻笑道:“你以为我们会这么轻易受你挟制吗?你这样做,我只会更加庆幸告诉渊柔实情。”
陈复行哈哈大笑道:“不要小看这里,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头顶的门重重落下,他们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在眼前尚有光亮时,齐询已将地窖内情形尽收眼底。地窖很狭小,他们的身边堆满了旧年陈粮,已因腐败产生了沼气。
不久泥土的腥气和作物腐烂的味道就会弥漫整个空间,如果他们一直不能出去,就会窒息而死。
令仪费了好大劲才握紧双拳:“这迷药真是厉害,我先调匀内息,看能不能恢复。”
齐询把陈粮掀翻在地,想要查看地窖中有无通风口,但除了加速陈腐气体的扩散外一无所获。
令仪捡起地上的剑去戳刺头顶的门,那门却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