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柳笙纠结之际,乐书开口了,声音苍老而低沉:“你跟乐敏,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上次老人也问过自己,看来是对自己当时的回答并不满意,所以现在才会又来问她。
自己上次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她在乐敏家暂住,乐敏收留了她。
柳笙想了想,决定再说详细一些:“是这样的,乐敏在她的工作区域内,捡到了疑似受到袭击的我,并且暂时收留了我。”
老人冷哼一声,腔调古怪:“疑似收到袭击?”
柳笙解释道:“因为我也不知道的原因,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多亏了乐敏的帮助,我现在才能这样在小镇上生活。”
她这样说也没错,而这也正是她先前在医院中对乐敏的说辞,虽然后面被证实她当时欺骗乐敏的话,竟然是真的,既然对乐敏是这么说的,那么对她的父亲自然也要这么说。
说罢,她又反问乐书:“请问您叫我来帮忙,是想要问我问题吗?”
乐书没有直接做出回复,而是指了指墙上被挂上白布的方框们:“帮我把那些东西拿下来。”
柳笙不太明白:“全拿下来吗?还是只摘掉上面的布?”
老人咳嗦几声,然后表示:“全部拿下来。”
柳笙想要更详细地确认:“分开拿还是一起拿下来?”
乐书显然没想到柳笙会问这么详细,面上神情有些古怪,但还是给了回复:“都可以,只要拿下来就行。”
柳笙接着又问道:“拿下来放在哪里呢?”
老人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放地上就行,哪里都行,只要拿下来就可以。”
柳笙确定完流程,便伸手去取墙上覆盖着白布的方框们。方框一共有三个,大小不一,但是形状一样,都是规整的长方形。
趁着柳笙取方框的功夫,站在她背后的乐书又开始问柳笙:“你觉得她,乐敏这个人怎么样?”
柳笙动作一顿,然后又立刻接上,稍微思索一阵后,便向乐书回复道:“她是一个很负责、很温柔的人,同时还很博学,问她什么问题都能得到回复。”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冷哼一声,又问柳笙:“你在这里这么久,就没尝试过联系你的父母吗?”
柳笙动作不变,将最大的方框轻轻放到地上,斜靠着墙:“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父母,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乐书没再说话,空旷的客厅内,顿时陷入寂静。
柳笙老老实实将墙上挂着的方框一个个轻轻地放到地上,斜靠着墙,同时保证上面的白布不会掉落,安静地做完全程。
确认方框都被放好之后,她回过身看着乐书:“请问您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帮助吗?”
老人没有回复她,而是蹒跚地绕过柳笙,将斜靠在方框上的白布一一摘下。
眼下,柳笙清楚地看到了方框到底是什么。
那是三个相框,里面各自放着三张照片。
最大的相框是一家人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人,最左侧是一个年轻儒雅的棕发男人,细看来五官跟乐书非常相像,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乐书本人。中间是一个有着浅金色头发,湛蓝色双瞳的女孩,看上去很像乐敏。最右侧是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跟乐敏很像,应该是乐敏的母亲。
稍小一些的相框中,是那个金发女孩的单人照,手里拿着冰激凌,坐在漂亮的彩色木马上,冲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最小的相框中,稍稍长大一些的金发少女笑容明媚,穿着洁白的长裙,站在碧蓝的湖边,亭亭玉立。
不一样了,柳笙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乐敏脸上的笑容不一样了。
从照片里能够看出,过去的乐敏笑容更加明媚肆意,现在的乐敏笑容更浅,更加刻板以及有一些虚假。
“您为什么要蒙上白布呢?”
面前的老人脊背似是更加佝偻了,带着叹息,又像是带着积压已久的情绪,老人只是轻轻地给出了回复。
“在很久以前,这是我们先辈用来表示家中有人亡故的象征。”
他的声音看似平静,实则像是蓄势待发的火山,带着汹涌的情绪,又似乎是迫于什么的威迫,只能强行压制。
他说:“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它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像是在自责一般。
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