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倦醒来就站在这里了,面前是一座书院,这书院的模样他见过的,就是仰止书院,只是题词不同了,书院的名字也不同了。
尘倦分辨牌匾上的篆书,默读出声:“白鹿书院?”
“尘兄终于来上课了?”一个蓝衣书生走进书院前朝他打了声招呼。
尘倦这才低头,察觉到他的衣衫已改成古风,和那书生一般穿着,他身着青灰色的直裰,衣料浆洗得干净整洁,袖口微微泛白,显出几分清贫书生的质朴。腰间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布带。
这是他的新身份?这个书院从外观上和志怪图书馆二楼的书院一模一样,这里应该是胡馆长“仰止书院”的原型。
同窗又为何说他“终于来上课了?”
尘倦迈入门槛,顺着人流穿过回廊,青砖铺就的地面被岁月磨得光滑,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响。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历代名家的字画,墨迹苍劲有力,诉说着书院的悠久历史。这些细节都是仰止书院里没有的。
想来胡馆长对书院有些了解但不多,才只复刻了一个样子货。
此时讲堂里已经坐了不少学子,尘倦注意到,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着锦袍的公子,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那公子似有所感,抬眸朝他这边一瞥,嘴角一勾,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是李家的公子,"同窗陈子安压低声音道,"性子有些傲,家里很有权势,尘兄避着他些不要再起争执。"
再起?想来之前已经结过怨了。
尘倦点点头,在陈子安旁边的位置坐下。案几上摆着一方砚台,墨已经磨好,散发着松烟香气。
"周夫子来了。"
不知是谁低呼一声,讲堂里顿时安静下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入,手中握着一卷《论语》。老者的目光如炬,扫过堂下众学子,最后在尘倦身上停留片刻。
"今日我们讲《论语·为政》篇。"周夫子的声音浑厚有力,"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刚到课间,李权就气势汹汹冲过来,一把推开陈子安,在尘倦身旁一屁股坐下,抽走尘倦手中的笔,墨水溅出,染了尘倦一手。
尘倦瞬间嫌恶地皱起眉,他有洁癖,自己弄脏还勉强能忍,被别人弄脏可不行。
不过,想起陈子安之前的提醒,尘倦咬咬牙,忍了。
“脸都气红了还一声不吭,现在知道怕了?”李权随手将毛笔扔到地上,毛笔咕噜噜滚下蒲团,染了一路黑墨,把陈子安的位置弄得一塌糊涂,“神隐山上跟我争什么呢?一只畜生死就死了,用你在夫子面前作秀发善心,衬得我歹毒冷血?”
他这是被霸凌了?尘倦内心平静,只要不对他动手,过嘴瘾的伤害不大,而且他喜欢话多的反派,他们往往会吐出很多有用信息。
尘倦垂头不语,李权以为他怕了,更理直气壮挺直了腰杆,“幸亏我只被老爹关了三天,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出现在书院里?”李权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推搡,尘倦侧身躲过了。
“一个连束脩都是凑不齐的痨病鬼,要不是得夫子怜悯你配跟本少爷做同窗吗?”李权直接攥住了尘倦的衣领冲他发泄怒火,满堂的议论声停,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书院学子们才围过来拉架。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大部分人都在两头劝,可拉架的时候都只来拉他?
尘倦被几只手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那些人说着冠冕堂皇的公道话,话末了总是叫他退让。
“万物有灵,李兄一时不察差点害了那幼狐确实有疏忽之过,但幼狐最终不是因为尘兄得救了吗?咱们同窗一场就别那么计较了,为了这点事动起手来不值当。”
尘倦神情迷惑。有过错的是李权,动手的也是李权,他们都知道万物有灵、珍惜同窗之谊的道理,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按住他,劝他退让。
李权到底是何许神人?
【什么破书院,教出的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都是为了大事化小,粉饰太平。仗势欺人的是李权,楼上不骂罪魁祸首,净朝着中庸的小角色发难?】
【李权,傻缺玩意,完蛋玩意,败家玩意。我骂了,楼上满意了?】
【意满,离。】
“先生来了,快别争了!”
陈子安大声疾呼,配上他焦急地步伐收效显著,大家都各自回位整理衣着和表情,拿出书本做温习状,陈子安也回到了尘倦身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幸亏周夫子杀了个回马枪,不然你还真要跟那个李权硬碰硬吗?”陈子安心有余悸,“李权就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谁沾身谁倒霉。”
“这话倒是中肯。”尘倦觉得陈子安说话有意思,微微勾起嘴角,笑意转瞬即逝。
“尘兄也不要怪其他同窗不向着你。同窗之中大都是耕读传家,谨小慎微惯了,不似李权有权贵亲戚,也不像你颇具才学得周夫子青眼。据说神隐山春宴上太守大人也在,还专门向夫子询问了你的名字,尘兄璞玉之姿前途无量何必要跟臭石头磕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