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不对,尘倦想起了录像里,两人在永生科技的董事会上争夺首席,针锋相对。
当时云枢对待星弦是毫不客气的,再看看他现在乖顺、依赖、没脾气的样子,这样的改变绝不是一朝一日。
他们之间还会发生什么。
果然,很快记忆重新流淌而出,在他脑中展映。
是云枢的记忆。
有星弦的资助,他衣食无忧还有学上,看起来一切都好起来了,但他在学校的处境一直不好。一个外来者又是后来者,他的一切都能成为被攻讦的理由。
“你看他的头发,纯黑色的,你听说哪家的血脉是纯黑发吗?”
“还有眼睛,黑漆漆的,鬼魅似的,凶得很。不过和他倒是挺配,一点礼仪都不懂,就是个野蛮人。”
“你知道吗?我问他平时爱吃什么……”另一个同学抢答“焗蜗牛?红酒牛排?”
“他说馒头,哈哈哈!”
同学们哄堂大笑,有人没明白笑点,反问了一句“馒头是什么?好吃吗?”
“笨蛋,那东西我家狗都不吃!”
在云枢的记忆深处,这些言语时不时翻涌而上,如同浪潮扑岸一般,从未真正消失过。从别人对他的伤害逐渐内化为他对自己的惩罚。
尘倦不忍再看了,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心一软要原谅这狗东西了。
这种低落的情况什么时候改变的?
尘倦在记忆里寻找,很快得到了答案——从星弦的成人礼那天。
因为他发现,他心中的月亮也在遭遇他所经历的一切,但星弦并未因此有任何变化。
他仍是耀眼的、锋芒毕露的、高高在上的。
“狼狈”二字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成人礼那天,带着贺礼来到主宅的只有云枢,他却被管家告知,星弦已经提前搬出家里,成人礼也因为接受邀请的人太少而不了了之了。
云枢按照新地址找到星弦的新居,这是一座远离城市中心的独栋别墅,红色的砖墙略有破损单整齐完好,比他们在机械坟场待的那个废弃医院要好太多太多,但云枢还是有些心疼。
——他就应该被簇拥着供奉在高位。
——他那样的人,谁舍得移开视线哪怕片刻?
——他不应该偏居一隅,孤单一人。
云枢抱着手里银色飘带系着的礼盒,停在别墅门口。窗户一片漆黑,他不确定有没有人在里面。也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出现在星弦面前的好时机。
“咚!”
突然,云枢左边的柏树枝被打得一颤,他察觉动静猛地抬头,看到了侧坐在阳台上背靠墙壁的星弦。
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睡衣和当晚的月辉融为一体,恍然间竟让人难以察觉。
然后,别墅的铁门开了。
“大人!”云枢一溜烟跑上楼,来到他所在的阳台,奉上他精心包装的礼物。
“给您的礼物!”
星弦从冰凉的瓷砖矮墙上跳下,赤脚踩在白色瓷砖上,浴袍下的双腿空荡荡的,白得晃眼。
“您不冷吗?”
星弦没说话,也没看他手里的礼物,径直从云枢身边略过,回到房间打开落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