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陆远川利落地收拾着碗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瓷碗边缘轻轻一转,碗底残留的水珠便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明天我们去拜访齐师长。”他突然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苏晚擦桌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眉眼如画。
陆远川看着她,喉结微动:“我从农村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柔软,“能在部队有今天,多亏师长栽培。”
他说这话时,眼神格外深邃,像是透过她在看那些年的摸爬滚打。
军装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留着一道淡淡的疤痕。
“现在成了家,”他向前一步,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军人特有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总要带你去见见的。”
苏晚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她看着眼前这个铁血柔情的男人,突然明白,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拜访,而是他要把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郑重地交到她手里。
“嗯嗯,那我们需要带什么上门礼好呢?”她轻声问道,眼底漾着细碎的光。
这可不是青山村,没人知道她带了什么行李来。
苏晚心思微转,空间里的好东西不少,但总要挑些合适的。
既不能太出格,又要显出心意。
苏晚不太懂这个年代的送礼讲究,特别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有些事还得问问陆远川这个本地人。
陆远川唇角微扬,目光落在厨房的储物柜上:“齐师长爱吃辣酱,我看你做的辣椒酱很符合他的胃口。”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温柔,“还有你做的香菇肉酱和牛肉酱,拌饭拌面都香,王姨和师长一定会喜欢。”
苏晚眨了眨眼:“就这些,会不会……太简陋了?”
“不会。”
陆远川向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耳畔的发丝,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苏晚只觉得耳尖发烫,下意识想后退,腰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扶住。
“太贵重的,师长不会收。”他低声道,嗓音里含着笑意,目光却深邃得让人心颤,”送些家乡特产正好……”
话音未落,他突然俯身。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苏晚还未反应过来,唇上便落下一个轻柔的触碰,像蝴蝶掠过花瓣,像初雪融化在掌心,转瞬即逝却又清晰分明。
“......也让老人家尝尝新媳妇的手艺。”他退开半步,将未尽的话语说完,眼底漾着细碎的光。
苏晚怔在原地,唇上残留的触感让她心跳如雷。
厨房的灯光忽然变得朦胧,仿佛笼了一层薄纱。
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却见陆远川喉结滚动,目光暗了几分。
窗外,晚风拂过梧桐,沙沙作响,却盖不住她耳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苏晚只觉得脸颊烧得滚烫,猛地伸手推了陆远川一把,转身就往房间跑。
她的脚步又轻又快,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连背影都透着几分慌乱。
陆远川猝不及防被推得后退半步,愣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
上辈子那个敢在军区大院里当众给他递情书的小丫头,如今居然害羞成这样。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自己的唇,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方才柔软的触感。
窗外月光皎洁,梧桐树的影子摇曳着投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东屋里,四个孩子正忙着“探险”,全然不知父母那边的微妙气氛。
陆远川的手艺确实出色,不过一个下午,东屋就焕然一新。
靠火墙并排摆着三张小木床,每张床上的被子都叠得方方正正,活像军营里的豆腐块。
床底下各有一个小木箱,用来放孩子们的衣物。
墙角立着个简易书架,旁边还配了个玩具箱。
这是陆远川特意为孩子做的,榫卯结构,边角都磨得圆润光滑。
小四方桌靠着窗边摆放,配着三条长凳,等孩子们上学后,正好用来写作业,或者看书、画画等。
陆睿和保国,再过几个月就能入学了。
眼下这学期已过了大半,两个孩子年纪又小,苏晚和陆远川商量后,索性等到下学期再去上学一年级。
陆睿七岁,保国六岁,都已经很懂事了。
他们动作麻利地把小人书一本本排上书架,整齐得像列队的小士兵。
新买的作业本、画册和彩色铅笔,在书架上排成一列。
二娃张卫国和安安还小,这会儿正踮着脚,好奇地摸着小木床的栏杆。
“我自己来!”保国拒绝娘的帮助,认真地把小人书按高矮排列。
陆睿则负责把毛巾挂在靠门墙上的木棍上,那是爸爸新钉的,还有一块大木板固定在木棍下面,专门给他们放洗漱用品。
安安抱着自己的布娃娃,坐在小床上晃着腿。
她学哥哥的样子,试图叠被子,结果滚成了一团。
天色渐暗,陆远川看了眼腕表。
“洗漱。”他简短地说,转身去拿自己的脸盆。
安安被苏晚牵着手往屋里走,小姑娘的发绳在暮色中一晃一晃。
陆睿、保国和卫国排着队,各自抱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有搪瓷脸盆、印着红字的毛巾、牙刷插在印有“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里。
院子里,手摇井旁摆着三个脸盆。
陆远川摇动井把,清凉的井水哗啦啦流进盆中。
“刷牙。”
三个男孩蹲成一排,动作整齐得像在训练场。
牙刷在杯沿轻磕三下,泡沫在暮色中泛着白。
“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