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料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杨桦声音冷淡,“钱庄的人和他可不是一家人,自然会下狠手。”
言简意赅的撇清了关系,杨发越发混浊的眼睛不由得转向杨桦,有一段日子没见到这个儿子了,听说是摆摊赚了钱,可和从前一样那张嘴里就说不出一句热乎话。
“你是他大哥,弟弟被打成这样,你没有责任吗!”
杨家人都是沾包赖,这一点杨桦早就见识过了。
面对这种无理的指责,他面容没有一丝犹豫,快速地把镇上发生的事和方先生的决定讲了一遍,见夫妻俩还在怔愣,杨桦又好言提醒,“搭牛车的银子是我付的,不用谢了。”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能把人送回来一是出于先生的嘱托又是基于自己的善心,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夫妻俩休想再打他的主意。
送走了牛车,杨桦也毫不留恋地走了。
张小曼回神推了杨发一把又指使杨庆乐,尖声说,“还不快把你哥扶回屋,慢着点儿!”
杨庆生龇牙咧嘴的躺在炕上,硌得浑身疼,挨了一顿打本就憋屈,一路上又在受气,本想回家好好撒撒气,却感觉到屋里三人面色都不好,屋内气氛凝滞,他只得咬咬后槽牙,把满肚子的气憋回去。
“儿子,杨桦说的是真的不,方先生真不要你了?你还欠钱庄的银子?”张小曼担忧地扑扑他裤腿上的灰,试探问,“借了多少啊?”
“没多少,也就十多两吧。”杨庆生闭着眼咕哝一句。
“啥!十多两银子,你这孩子拿这么多银子到底干啥去了!”
“娘,我买书,买笔墨,给先生束脩,会友,哪件事不需要花钱,你当功名是那么好考的吗,在家坐着就是秀才啦!”
杨庆生看到他娘哭哭啼啼的模样就烦,扯了被子蒙住头,“你们给我那点银子压根不够,我只能去借,回家还要被你们埋怨,还不如在外头被人打死了。”
话音一落,张小曼眼泪流得更多了,双手一拍大腿,倒在了炕上,“哎呦喂,我做的什么孽哦,十多两银子干脆把我这条命拿走吧!”
杨发刚才没敢发话,这会儿看到这一幕忧心地靠着墙,他家还不起这么多钱,还有乐哥儿得养活,那些追债的人什么手段他也听说过,这要是被人堵到家里,他这张老脸是彻底丢尽了。
张小曼还在炕上胡骂,乐哥儿趴在一旁抹眼泪,杨发左思右想把媳妇叫到了灶房。
“哭有什么用,眼下最急的是还钱,若是被追到家里要钱,那还咋在村里待!”
杨发难得主持一回大局,他吐露心思,“咱家没几个子儿,只能去借钱了,我去兄弟家借,你去娘家借,赶紧把窟窿堵上!”
“说得容易,我娘家都不富裕,日子过得还不如咱家呢。”张小曼抽噎着抹抹泪一口否决,“你那几个兄弟不是还能拿点儿么,你去求求他们,庆生不能出事儿,他还有亲事呢,等日后咱家过好了,他们都沾光。”
杨发听罢眉头聚起深深的褶子,直勾勾的看着媳妇,语气不满,“你咋这么会安排,嘴皮子一碰人家就拿钱了?你儿子惹得祸还得让我豁出脸面去求人?”
“姓杨的你啥意思!好啊,这功夫分你的我的了,他是我儿子,有能耐你以后别指望他,找你自己儿子养老去吧!”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杨发自觉失言,急忙缓和气氛,“行了,一会儿我去给庆生找大夫来瞧瞧伤,再去兄弟家看看,实在不行,我再去找杨桦,咋说他也是我的种,我这当爹的发话了他还敢不听?”
张小曼也早就想到这一点,就应该让杨桦拿钱,都是一家人就得出力,况且也不用还了。
她使劲儿捶了杨发几下算是出气了。
又合计,“儿子欠债这件事要保密,谁也不能告诉,咱们就说是在外头摔伤了,等伤好了立马让他去找王小梅,赶紧成亲,免得生变故,等成了亲让王老五拿钱供儿子去县城读书,以后就不用咱俩担心了。”
杨发也点头,说做就做,去了杨富和杨有家,好说歹说就借到三钱银子,连那窟窿的零头都不够。
他二话不说大步朝杨桦家的方向走去,隔着条路,就闻到了饭香。
这会儿也到了晚饭时候,于乔先给杨小东做了打卤面,吃完后让他先回家干活儿,晚上来喝芋头糖水。
杨小东刚走一会儿,杨桦就回来了,于乔等他到家才下面条,在灶房做饭这功夫,静静地听杨桦讲杨庆乐身上发生的事儿。
“桦哥,你知不知道他欠了多少银子?”
“方子铭打听过,约摸三四十两吧。”
杨桦说完于乔也惊讶地睁大了眼,“欠这么多钱庄的人岂不是还要来催债,我猜你爹会来找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