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兄,你看杨庆生那副卑躬屈膝的姿态,他身边那个人约摸是个有背景的,难道是傍上他了,才堵上了钱庄的窟窿?”方子铭大胆猜测,“他那点事儿镇上的书生们都知道,要不然怎么有机会来这里。”
杨桦不动声色,“子铭,先生刚嘱咐过要慎言,这里人这么多,我们不理会就是了。”
方子铭忙捂住嘴也收回了目光。
学子们都候在亭子周围,陆师爷环顾人群轻咳了声,人群登时安静下来。
他道,“诸位先安静片刻,听我说几句,在场的学子都是我们青县的才子,是科考的希望,眼下院试在即,我知道在场的童生们定是忙于在家温书,无暇顾及其他,如此一来,应是错过了我们梅园的景色,这个季节虽然没有梅花,但园里的菊花开得正盛,今日正逢学政邱大人回乡,知县大人体谅学子的辛苦,这才特地请邱大人赏光与大家在梅园相聚,赏景作诗,各抒才情。”
陆师爷语毕学子们难掩激动之色,焦县令捋着胡子端着一副县令架子,露出得意笑容,道,“邱大人,本县有功名在身的应考学子基本都在这里了,本县学风浓厚,科考中者是府城下辖的县城中人数最多的,今日既然齐聚于此,何不考考大家,我们也设个彩头,您说可好?”
焦县令在任这些年,青县确实出了不少科举的好苗子,所以县城的阳山书院也在府城小有名气。
邱学政刚过不惑之年,但为人严肃,不苟言笑,颇有古板的老学究的气质,自从进了这梅园也没见他露出个笑模样,刚听县令和师爷说话时也板着脸,听说要设个彩头才轻动嘴角点点头。
“焦县令认为设什么样的彩头合适?”
“既然都是书生,那最实用的还是文房四宝,我那里有一块上好的墨,就当个彩头吧。”焦县令道。
邱学政,“那我再添一只玉笔,祝学子们玉笔生花,为自己搏个好前程。”
在场的学子们齐齐作揖,“多谢县令大人,多谢学政大人。”
焦县令大手一挥,给了三炷香的时间让学子们自行在梅园赏花作诗,三炷香结束还没有交上诗作的人则视为放弃比赛,自然也就和大人赏的彩头无缘了。
多数人都乐呵呵的散去了,梅园占地广,不同处景色也不同,越是临近山脚景色越雅致。
方子铭亦步亦趋跟着杨桦,两人也没方向,随意走着,直到身边人渐渐减少,他左看右看离人群远了才敢出声。
“杨兄,我看那位邱学政太严肃了,那副表情和我大伯生气时候的一模一样,我见到那人就发怵,再说了,这梅园里现在到处是菊花,我昨日在家苦思冥想的可都是颂梅的啊!”
他嘟囔了一阵,杨桦也停下了脚步,一旁就有一个长石桌,上头已然备好了笔墨。
“方兄,我们还是先做诗吧,三炷香内需得交上诗作才算不给先生丢脸。”杨桦劝道。
“对对对,就听你的,赶紧写诗要紧!”
两人也不再赏景了,要写什么内容心中已经有了雏形,于是都静下心来开始铺纸研墨,一阵清风拂过,带来阵阵菊香。
杨桦本就不擅长作诗,好在这些日子他在家也有准备,早就料想到梅园没有梅花,他虽没去过,但也猜测约摸会有菊花,所以自做了几首提前备着。
此刻虽说置身其中,但实在没有多余的灵感,稳妥起见还是把写好的诗工工整整地藤了下来。
方子铭看到纸上的字迹不禁夸他字写得又进步了,快要自成一派了。
杨桦谦虚地摇摇头,写好后就静静给方子铭研墨。
做诗向来难不倒方子铭,刚才他只是随意唠叨几句,真动起笔来,两刻钟的功夫已经写好了两首。
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不知哪一首更佳,只得找杨桦拿主意,这边正在琢磨,身后突然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
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走过来,看到桌上的笔墨忙问,“两位兄台可是完成诗做了?能否把笔墨借给我们二人一用。”
方子铭收好自己的两首诗和杨桦让开地方,挪到了两步远的石凳上。
这个小桌位置偏僻,这么久了也只有这两个书生路过,正适合他俩这种不擅交际的人容身。
一旁两人手上握着笔,嘴里也没闲着,更是不怕隔墙有耳,瘦的那人话说得直接,“周兄,咱们大老远从县城跑过来,就是为了做一首诗啊,我看那些人都想和学政套近乎,学政大人都不搭理他们,咱们更是小喽啰一个,无人问津,真是无聊死了。”
“你莫要这样想,先生让咱俩来时也说了,要多与人学习,择其善者而从之,一会儿看看有没有能入学政大人眼的诗,若是能听他指点一二,我们也不算白来。”胖书生划掉了一个字,滴了个墨点上去,又打趣道,“再说了,等诗会结束我们还能去买芋泥凉糕带回去,赏了美景品了美食,也称得上是乐趣一件啊!”